&ldo;喲……曉香你可真聰明。&rdo;&ldo;哪裡啊。還好剩下的酒少,不然這張紙很快就通了。&rdo;李曉香滿意地看着杯底地酒。&ldo;隻是一杯酒整到最後就剩下這麼點兒了……能用嗎?&rdo;&ldo;當然能用。這酒啊,貴不在多,在于精。&rdo;李曉香将酒倒入早就準備好的瓶中,先是滴入了先前準備好的君影草花露和石臘紅花露,然後将瓶口封上,用力搖了搖。&ldo;江嬸,這瓶東西你收好了,每天早晨起來搖一搖。切忌見光還有放在特别熱得地方,不要打開聞,否則香氣就跑了。一個月之後,我們還得加點兒别的東西進去。這叫釀香。&rdo;&ldo;釀香&rdo;一詞是李曉香杜撰出來的,将花油注入酒精中封存也隻是為了保持香味的穩定性,讓兩種香料融合起來。為了讓香水味道的層次感體現出來,青柚香必須最後再加入。&ldo;我明日就要去飛宣閣送菜了,曉香,你新制的杏仁油還是賣八文錢嗎?&rdo;江嬸想的是凝脂中新加入了野山銀,是不是能提一提價錢了。李曉香搖了搖頭,&ldo;這算是改良了方子,但野山銀并不及甜杏仁油這般珍貴,若是冒冒然加了價錢,隻怕會惹來買主的不悅。江嬸你将凝脂交予對方時,隻需添一句,這凝脂裡新添了一種藥草,清熱解毒。買主反倒會在心裡謝謝我們,而不是将我們當成唯利是圖之輩。&rdo;&ldo;有道理。這做買賣的,賣的不隻是東西,還有人情。&rdo;&ldo;江嬸,曉香還有一個不情之請……&rdo;&ldo;你說,江嬸能做到的一定會做到。&rdo;&ldo;無論是花露的方子,還是凝脂的方子,甚至于我們如何得了花露,江嬸切不可對外人道。否則,他人學了去……我們隻怕沒有生意做了。&rdo;&ldo;這個道理,嬸子自然明白。嬸子本還想提醒你,千萬别把方子說出去呢,且不說都城裡的恒香齋,大小制香鋪子無數,任一個學了去,都城裡那些小姐夫人們還不當寶一樣,飛宣閣裡的姑娘也不會再要我們做的東西了。如今你自個兒心裡有數,嬸子反倒更放心了。&rdo;第二日,李曉香還在榻上酣睡時,江嬸背着菜,帶着李曉香的凝脂離開了家。當江嬸來到飛宣閣時,天才完全光亮,江嬸本以為自己要等上好一段時間才能見着阿良,正在想着一會兒送完了菜在都城集市裡特别是那些香脂鋪子看看,回去也好與曉香說道說道。&ldo;江嬸‐‐你可來了!我都盼了你好幾天了!&rdo;阿良從側門中迎了出來,臉上堆滿了笑容。&ldo;真對不住姑娘,讓姑娘等了這許多天。&rdo;江嬸将背上的菜簍卸下,若是從前,阿良必先掀起蓋布看看菜葉,這一次她的腰連彎都沒彎一下。&ldo;江嬸,前幾日你送來的凝脂就快用完了,你若再不來,我和柳小姐都不知道抹什麼了。&rdo;&ldo;什麼?柳小姐?&rdo;&ldo;你是不知道,柳小姐不小心見着我的凝脂,在臉上試了試,就要了去。沒了凝脂,我這幾日氣色都差了許多。還有上次從你這兒買的君影草花露,柳小姐也是喜歡的不得了。今日你可帶了什麼好東西?&rdo;江嬸趕緊将挂在肩上的布袋解下來,裡邊兒是四個小罐子。&ldo;這是新制的凝脂,新添了一味藥草,清涼解毒。如若姑娘臉上因内熱而生小瘡,用此凝脂能緩解此症。&rdo;阿良照例打開一罐,聞了聞,比起從前多了些清香,與之間清涼的氣息柔和在一起,令人心境舒暢。☆、橋歸橋路歸路&ldo;這一罐要幾錢?&rdo;&ldo;還是八文。&rdo;&ldo;還是八文?&rdo;阿良睜着大了眼睛看着江嬸。&ldo;是啊,新添的藥草很平常,做香脂的小姑娘說随便在哪個藥坊都能抓到,幾文錢就能抓一大包,也就不好意思再擡凝脂的價了。&rdo;&ldo;添的是什麼藥草?&rdo;&ldo;……這……小姑娘沒提起,又或者提起了我沒走心也就沒記住……&rdo;&ldo;無妨,江嬸,柳小姐想見一見你。你賣給我的君影草花露還有凝脂,柳小姐都很中意。也許是想問問你,還能不能制出其他合心意的香脂香膏什麼的。&rdo;江嬸先是忐忑,想着該不會是送進去的東西出了什麼問題惹惱了柳凝煙,但阿良這樣一說,微微放下心來。&ldo;我估摸着,柳小姐會把你帶來的東西都買下,所以我想先買一點。江嬸,你就帶了這四罐東西?再沒有什麼花露之類?&rdo;&ldo;姑娘莫怪,花露做起來不易,下次我再帶些與姑娘。&rdo;&ldo;好說,那我先買這兩罐凝脂,一會兒見了柳姑娘,江嬸你切莫提起。&rdo;這兩罐凝脂,阿良是已經盤算好了。一罐留下來給自己用,另一罐交給楚溪。&ldo;姑娘放心,我隻帶了這兩罐來。&rdo;江嬸也是個懂眼色的人,猜着阿良隻怕是要留些給自己用。阿良滿意地笑了笑,直接将二十文錢塞入江嬸的手心。這是江嬸第一次進入飛宣閣,其中的雕廊畫棟,曲折多變,時不時雅樂入耳,可謂漣漪詩夢撩玉荷,風載絲竹點藕花。江嬸眼花缭亂,差一點沒跌入荷花池中。繞了半天,見到了許多衣着或華美或高雅簡潔的舞姬樂師,甚至于顯貴,江嬸的心肝亂竄,不斷擦着額角滲出的汗水。終于來到了柳凝煙的閨閣,阿良站在門前停了停,緩聲道:&ldo;小姐,江嬸來了。&rdo;&ldo;入來吧。&rdo;柳凝煙的聲音傳來,細若微風拂面又透着幾分涵養。阿良将門推開,對江嬸做了個請入的手勢。江嬸吸一口氣,淡淡的香味入鼻,江嬸雖不懂品香,但也知道柳凝煙閨閣内的熏香絕對價值不菲。&ldo;柳小姐……&rdo;江嬸跨入門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看哪兒。柳凝煙的閨閣并不大,但所有擺設都精緻高雅,江嬸這輩子都沒想過能入到這般講究的地方,一時之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倒是柳凝煙對阿良道:&ldo;江嬸一路辛苦了,你與她斟杯茶來。&rdo;阿良應了一聲,為江嬸取了隻杯子,&ldo;江嬸,用茶。&rdo;&ldo;謝謝姑娘。&rdo;江嬸見那杯子并非燒陶,而是瓷做的,更加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碰碎了。&ldo;江嬸此次前來,可有花露香脂?&rdo;江嬸隻是低頭看着瓷杯口上的彩繪,一時間沒回過神來。阿良替江嬸答道:&ldo;江嬸帶來了新制的凝脂,應當比小姐快用完的那罐還要好使,小姐可以買來試一試。&rdo;&ldo;花露呢?&rdo;&ldo;聽說花露制起來頗為繁瑣,江嬸應承了下回再帶來。&rdo;柳凝煙揚了揚手背,阿良便收了聲。&ldo;上回楚公子已經品聞過了君影草花露,若我再用便顯得刻意了。不知江嬸可有其他花露,香味最好與君影草花露相似但卻有不同。&rdo;江嬸想起李曉香正在釀的香,平複下緊張的心情,答道:&ldo;下次确實能帶來一種花露,隻是不知合不合小姐意。&rdo;&ldo;江嬸莫要擔心,無論合意或者不合意,隻要你帶來的東西本小姐都要了。如果本小姐用了喜歡,自會打賞你,不枉江嬸如此辛苦。&rdo;&ldo;多謝小姐看重!小姐放心,等新制的香露成了,民婦一定盡快給小姐送來!&rdo;&ldo;有勞江嬸了。&rdo;柳凝煙朝阿良點了點頭,阿良又取出幾個銅闆按進江嬸手中。江嬸一擡頭,便看見阿良對自己眨眼,瞬時明白,待自己下次前來,所有交予柳凝煙的東西都得為阿良也備一份。江嬸離去不久,柳凝煙再度開口:&ldo;楚公子今日可會來飛宣閣?&rdo;&ldo;聽掌事提起,蘇公子今日包下了沈素纖的暖閣,估摸着楚公子也會去吧。&rdo;柳凝煙微微皺起了眉頭,&ldo;楚公子就是來了,也是聽沈素纖撫琴,哪怕我用上合他心意的香脂,他也聞不見。&rdo;&ldo;小姐先不要多想,我去問問。就算楚公子不肯來,也能叫蘇公子幫忙勸說一番。&rdo;&ldo;也隻能如此了。&rdo;&ldo;姑娘切莫愁眉不展,再過半個時辰,幾位翰林院的大人要來品茶欣賞小姐的舞姿,小姐……&rdo;&ldo;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擔心,去沈素纖那裡看看吧。&rdo;阿良本就要将江嬸帶來的凝脂交予楚溪,如今正好得了機會。來到沈素纖的聽風樓外,仰頭便看見楚溪單手撐着臉靠在窗邊,發絲從帽冠垂落,随風微揚,成為這詩畫景色中的點睛之筆。當楚溪與阿良視線相對時,淡然一笑,起身對蘇流玥點了點頭,便走下了聽風樓。&ldo;楚公子。&rdo;阿良欠了欠身子,行了個禮。&ldo;今日,那位江嬸可來了?&rdo;楚溪的聲音平緩,聽不出喜樂。阿良将一隻陶罐呈到了楚溪的面前,&ldo;這便是江嬸今日帶來的凝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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