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低壓着的嗓音也貼着耳廓緩緩滲過來,一點點的,要腐蝕人的心智——“我們栀栀,就這麼寶貝我啊?”千栀撇嘴,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認。兩人在淩晨兩點,互相撓對方癢癢,而後就這麼玩鬧起來。直到房門被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響了兩聲。“宋祁深,你趕緊給我睡覺!”顧绾绾帶着點氣的嗓音傳過來,“要是吵到栀栀,我要你好看!”他早就吵到了,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還是各種方式的吵。黑暗裡,千栀瞪了宋祁深一眼,而後将被子掀起,厚厚地埋着自己,隻露出個小頭頂。宋祁深不以為意,朝着門外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知道了。”因為前晚的夜聊,千栀不知不覺中就昏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入的睡。早上也沒人來喊她,她愣是睡到了自然醒。千栀半撐起身子,才發現宋祁深在床邊放好了她的衣物,包括最貼着裡的。床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好了。女孩耳根一熱,繼而心裡一甜。她匆匆穿戴好了,剛想将床角平攤整齊,似是冥冥之中決定,心中也有了預感似的,視線蓦地落到窗格下的實木書桌上。宋宅是古老舊式的風格、家具都是深棕紅染的花梨木,皆越柬産的紫檀,是屬于百年望族的低調奢華。而這樣的書桌上,正随意地擺開許多張宣紙。千栀好奇,湊上前看,那紙上落筆的熟悉印迹,讓她重新陷入小時候的大院回憶。宋老爺子好麾筆,擅長舞墨。宋祁深和千栀的毛筆字,都是他教的。這幾張宣紙扉頁邊兒微微泛黃,年代已然久遠,也不知道是誰拿了出來,抑或是從哪個角落裡翻了出來,從而打開了塵封着的往事。這張宣紙上,顯然是宋祁深的手筆,和平時那勁瘦的手寫體不同。他的毛筆字,在宋老爺子的教導下,下筆帶力,筆尖定型,回鋒镌刻。蒼勁有道之下,盡顯風骨。那上面,有一行話。“她若瓊華,盡待芽發。”落筆卻不是“深”,隻一個小小的“栀”字。看得出來,那筆鋒相比較之前,略顯溫柔。描摹得細緻深刻,每一勾每一筆都清晰無比,這不是她寫的。也是千栀,gardenia千栀看到這兒,駐足停留了半刻。桌上的宣紙除去這一張,其他的都是一些詩詞的摘錄,沒有什麼特殊的。蓦地,她心裡泛上來一個想法。千栀撈過一旁的手機,而後将剛剛看到的那張宣紙拍了下來。默了半晌,她複又去微信上煩了一下宋祁深。早上他臨走的時候,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叮囑了聲什麼,類似于她醒了以後和他說一聲之類的。等待宋祁深回複的期間,千栀随意地翻了翻,而後将這些亂攤着的宣紙整理整齊,用硯台輕輕地壓住。沒過多久,那邊很快就回複過來——【宋孔雀:醒了?】【錢錢愛千千:嗯,我才醒過來呢。】【宋孔雀:記得下樓吃點東西,墊下肚子,不然容易難受。】她不會難受,隻會更加得不餓。有時候生物鐘這樣了,作息跟着自然而然地改變,千栀不敢說自己這樣有多麼健康,但一直也沒出過事兒。她自然而然略過這個話題,在宋祁深還沒回應的時候,将剛才拍的那張照片發給了他。千栀就這麼等着,結果等了半晌,也沒能等來他的回複。咦——這孔雀怎麼回事兒,還能半途突然掉線的?但也有一種可能,是他又去忙了。【錢錢愛千千:你人嘞?】其實千栀也不是很急,反正不管怎樣,她都能等。但是。這次宋祁深的沉默着實有點久了。就在千栀想放下手機的時候,那頭突然又上線了。【宋孔雀:?】問号是個什麼意思??千栀覺得好笑。【錢錢愛千千:你還問号了,應該是我對你問号才對啊。】【宋孔雀:你想問什麼。】千栀難得使壞,直接怼了回去。【錢錢愛千千:不問什麼啊,就是問你是不是還有除了自己名字外的署名啊。】宋祁深顯然是再次疑惑了。【宋孔雀:怎麼說?】【錢錢愛千千:就是剛剛給你拍的那張照片,署名是。"栀。"诶。】【宋孔雀:】看他這個反應,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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