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廷噌地站了起來:&ldo;母親先用飯,我過去看看!&rdo;言罷大步離去。關系到趙家子嗣,又知道長孫不可能碰别的女人了,太夫人對阿桔這一胎也挺看重的,有心想派身邊的丫鬟跟過去看看,轉瞬想到那邊對自己的不待見,便沒有開口。但她也沒有胃口吃飯了,囑咐趙清趙沂兄妹倆自己吃,她由丫鬟扶着去了後頭。趙沂緊張地看向兄長:&ldo;不知嫂子這次能不能生個兒子。&rdo;她是真心親近這個嫂子的,也喜歡活潑可愛的小侄女,可惜自從長兄分府去住,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嫂子跟小侄女了。如今太夫人管的松,按理說她也可以過去探望嫂子,畢竟兄長在望竹軒的時候,并不反對她跟嫂子來往。但趙沂隐隐發現,隻要那位容夫人在望竹軒,她過去的時候蔣嬷嬷都會委婉暗示她改日再去,次數多了趙沂也就明白了,要麼容夫人不喜歡看見她,要麼是嫂子有什麼原因不希望她跟容夫人碰上。所以容夫人跟嫂子一起搬去新府,趙沂想想,還是不去打擾為好。長嫂生子,趙清不好多言,給趙沂夾菜道:&ldo;先吃吧,有什麼消息,父親回來定會告訴咱們。&rdo;趙沂點點頭。這邊趙允廷匆忙趕到兒子的府邸,下車時正好林家的馬車也到了,他便停在門口,等林賢下車後兩人一起往裡走。十一歲的林重九雖然很想像小時候一樣随母親姐姐直接去長姐那邊,可是想到自己已經長大了,還是跟在了父親後頭,在前面堂屋裡等消息。柳氏領着林竹朝後院走,進屋就見甯氏正在哄燦燦,燦燦趴在祖母肩頭小聲抽搭。柳氏心疼壞了,先強迫自己不要去裡面看長女,接過外孫女小聲哄她:&ldo;燦燦不哭,娘親在裡面生弟弟呢,給燦燦生個白白胖胖的弟弟,将來幫燦燦撐腰啊。&rdo;&ldo;我想看,看娘生弟弟。&rdo;燦燦伏在外祖母肩頭,指着内室門簾道,話說時不安地掃了一眼不肯抱她進去的祖母,含淚的大眼睛委屈極了。裡面傳來阿桔壓抑的痛苦低叫,柳氏實在忍不住了,将燦燦交還甯氏,叮囑林竹一起哄燦燦,她急着走了進去,一進屋卻大吃一驚,&ldo;承遠你在這裡做什麼?快出去,一會兒阿桔生完你再進來!&rdo;哪有大男人守在産房裡的!嶽母來了,趙沉終于将視線從妻子汗濕的臉龐移開,扭頭看柳氏,眼圈早就紅了:&ldo;嶽母,明早我就走了,你就讓我守着阿桔吧,我什麼都不避諱,就想陪着她。&rdo;說完又轉過去,雙手緊緊攥着阿桔左手,小聲給她鼓勁兒,&ldo;阿桔别怕,我等你生完再走,你一心生孩子,什麼都不用想。&rdo;阿桔閉着眼睛,一手抓着蔣嬷嬷的手,一手攥着丈夫的,痛苦用力。她要給趙沉生兒子,生了兒子,他走得安心,也會急着快點回來看兒子,看他們娘仨。柳氏見了,既欣慰女兒嫁對了人,又心疼女兒現在受的苦,轉過身抹了淚,趕緊替了蔣嬷嬷的位置,柔聲安撫女兒。大概是第二胎的緣故,再加上阿桔身體一向康健,現在身邊又有母親丈夫陪着,這胎阿桔生的比生女兒時還要容易,快到子正時,順利生了個兒子。産婆道完喜趕緊收拾大少爺去了,另一個産婆忙着清理阿桔身下,過了會兒忽的喜道:&ldo;還有一個,夫人懷得是雙胎啊!&rdo;趙沉剛落下去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怔愣過後看向妻子。阿桔其實比産婆還先察覺肚子裡還有一個,她朝丈夫虛弱一笑,跟着又痛苦地皺起眉頭。老二隻用了一刻鐘的功夫就出來了,産婆笑得合不攏嘴:&ldo;恭喜侯爺夫人又得了一位小少爺!&rdo;兩個兒子……濃濃的滿足跟疲憊同時席卷而來,阿桔努力又看了一眼丈夫,沒看清楚,便再也支撐不住睡了過去,手卻還緊緊攥着男人的手,生怕他離開。外面是兩個兒子洪亮的哭聲,趙沉低頭親吻妻子手背,眼睛酸得難受,趴在妻子身邊掩飾失态。等胸口的緊張害怕酸澀褪去了,隻剩滿足和眷戀,他擡起頭,接過嶽母遞過來的帕子,溫柔而細心地替妻子擦汗。睡着的妻子,美麗如初,隻是那兩道竹葉長眉輕輕蹙着,讓他看了心疼。子時過了,已經是新的一天,趙沉掏出懷表看看,再有三個時辰,他就得去跟皇上撥給他的五千親兵會合,出發前往陝西。懷表滴滴答答,三個時辰,太短。産婆把睡着的雙生子抱了過來,并排放到阿桔身邊,趙沉依然握着妻子的手不放,看向兩個大紅襁褓時,嘴角含了笑。甯氏跟柳氏走了進來,甯氏懷裡抱着燦燦,燦燦朝爹爹伸手,趙沉想接女兒又舍不得放開妻子,甯氏便直接把燦燦放到他腿上,讓他一手就能抱住。&ldo;弟弟。&rdo;燦燦上半身趴在炕沿上,指着兩個弟弟跟爹爹介紹,&ldo;大弟弟,二弟弟。&rdo;知道娘親在睡覺,小丫頭懂事地放低了聲音,像是在說悄悄話。趙沉親親女兒,笑着問她:&ldo;弟弟好看嗎?&rdo;燦燦看看弟弟,再看看爹爹,還是說了實話:&ldo;不好看。&rdo;趙沉笑出了聲,看一眼妻子急忙打住,又問女兒:&ldo;弟弟不好看,燦燦是不是不喜歡弟弟了?&rdo;燦燦立即搖頭,急着解釋道:&ldo;喜歡,都喜歡!娘說了,燦燦要照顧弟弟!&rdo;趙沉噓了聲,認真看着女兒道:&ldo;那燦燦答應爹爹,要幫娘親一起照顧弟弟好不好?&rdo;燦燦乖乖點頭,擡眼瞧見外祖母哭了,悄悄示意爹爹去看。趙沉其實看見嶽母轉過去了,搖搖頭暗示女兒假裝不知道。燦燦似懂非懂,甯氏笑着摸摸她腦袋,指着兩個襁褓道:&ldo;燦燦讓你爹爹猜猜,哪個是大弟弟?&rdo;燦燦嘿嘿笑了,興奮地讓爹爹猜。趙沉還真不知道,湊近了瞧瞧,根本看不出兩個孩子有什麼差别。其實也是,别說是雙生子,就是把毫無關系的兩個剛出生的孩子放在一起,隻要不是長得太奇怪,看起來也都差不多的。假裝想了想,趙沉朝挨着妻子睡的那個揚了揚下巴:&ldo;這個是大弟弟?&rdo;&ldo;不是,爹爹說錯了!&rdo;燦燦笑爹爹笨,指着襁褓一角系着的紅繩道:&ldo;紅的是二弟弟,&rdo;跟着又點點另一個襁褓上的金線繩笑,&ldo;金的是大弟弟!&rdo;趙沉恍然大悟,忙誇女兒聰明,見女兒張嘴打了個哈欠,想到小丫頭因為擔心娘親撐了一晚沒睡了,便柔聲哄她:&ldo;燦燦看,娘親大弟弟二弟弟都睡覺了,燦燦也跟祖母去睡覺好不好?這邊地方小,明天再讓娘親哄燦燦睡。&rdo;&ldo;那我跟爹爹睡。&rdo;燦燦靠在爹爹懷裡,不想走。趙沉仰起頭,不讓眼中的淚落下來,&ldo;燦燦聽話,爹爹還有事情要跟祖父外祖父說,先讓祖母哄燦燦,燦燦睡着了爹爹再去找燦燦。&rdo;燦燦也是困極了,沒有再糾纏爹爹,祖母來抱,她就去了。甯氏抱燦燦走後,柳氏對女婿道:&ldo;你明天出發,先去隔壁睡會兒,阿桔醒了我再叫你。&rdo;&ldo;不用,嶽母先去睡吧,我在這兒守着,去了也睡不着。&rdo;趙沉笑着道。柳氏知道女婿舍不得長女跟兩個孩子,見他心意已決,便不再勸,去隔壁歇着了。屋裡燈火通明溫暖如春,趙沉半點睡意也無,目光在妻子跟兒子們臉上打轉,怎麼看都看不夠,隔一會兒就掏出懷表看看,盼着妻子醒來夫妻倆說說話,又希望她多睡會兒。差半個時辰就要出發時,趙沉合上懷表,擡眼,意外對上妻子癡癡的凝視。&ldo;阿桔……&rdo;趙沉呆呆開口,聲音沙啞。&ldo;什麼時候走?&rdo;阿桔輕輕地問,沒有力氣。趙沉緊張地握住她手,&ldo;還有半個時辰,阿桔你别急,夠咱們說話了。&rdo;阿桔柔柔一笑:&ldo;我沒急,就是餓了。&rdo;趙沉愣了一下,确定妻子不是開玩笑,忙道:&ldo;好,你等着,我出去說一聲,馬上給你端來。&rdo;阿桔點點頭,目送男人大步出門,她扭頭,看向身邊的襁褓,見兩個兒子睡得香噴噴的,她竟覺得無比平靜,即便男人即将遠行的事也沒能讓她心慌。慌什麼呢,那些大事,他都安排好了,他心裡有數,辦好了就會回來了,跟上次去南疆一樣。上次她哭了半天讓他擔心,這次她要穩穩的,不讓他牽腸挂肚。廚房一直都有人看着,趙沉很快去而複返,端了一碗桂圓紅棗粥,還有一碗熱騰騰的鴿子湯。阿桔想喝湯,趙沉扶她靠在迎枕上,自己坐在旁邊喂她,他先吹不燙了,再遞到妻子嘴邊。阿桔始終不錯眼珠地瞧着男人,趙沉也想一直看着妻子,隻是他還得喂她,便喂完一口低頭湊過去,舔了妻子唇上殘留的濕潤,聊解相思再繼續喂。一碗熱乎乎的鴿子湯進了肚,阿桔渾身暖融融的,精神頭也好多了。&ldo;東西都收拾好了嗎?&rdo;她摸着男人清瘦的臉龐問,總算明白大過年的他為何瘦了。趙沉握着她手貼住自己,望着她道:&ldo;都好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我那邊什麼都不用擔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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