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興坪府衙門,拿瓦給小姐道歉,“小姐,我……”無論說什麼都是自己的錯,因為來遲了,差點讓小姐陷入困境。
這次在青雲泮住了六七年,有點久,出來後竟然朝代都換了兩個,和鐘家人生沖突也是必然的,隻是沒想到火雀竟然在來到蕙城的第一天就弄丢了。
“不要緊,事情完滿解決了就好,重新委托牙行找些可靠的人,至于鐘家,我親自處置”。
鐘家人鬧哄哄的一群,嘴裡罵罵咧咧,鐘銘城的妻子上前指着玉影叫罵,“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憑什麼說房子是你的,我們祖祖輩輩住了幾百年的家,竟然變成了你的”。
玉影向青煙伸出手,青煙拿出一雙手套遞給她,就見玉影不緊不慢地将手套戴上,反複确認戴好後,直接抽了馬氏一巴掌。
馬氏被打得整張臉都傾斜,人也後退了幾步,可嘴裡卻并未停,“你,你個小賤人,竟敢打我,你肯定跟府尹有一腿,不然他怎麼會将歸雲苑判給你,你個不要臉……”
“啪”又是一巴掌,馬氏還要張口,“啪”又是一巴掌。
在場的鐘家人還有人想接力罵的,直接不敢開口了。鐘銘城的兒子鐘棣上前将自己母親扶起來,“你憑什麼打我娘”。
玉影沒理他,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直接扔到了路邊的垃圾堆裡,轉身就走,青煙趕緊跟上,拿瓦攔住想要跟上來的鐘家人,“限你們三天之内,搬出歸雲苑,否則後果自負”。
程楠銳一直在旁邊等着,對鐘家人挺同情的,這種事誰能料想得到呢,幾百年了,早都以為是自己家了,可現在主人竟然又回來了。要讓一大家子人三天内搬出來,可真是困難呢,但是能怨誰呢,本來就是替人守宅子的,守着守着就想據為己有,今天這種局面也是活該吧,人的貪欲最是無限。
“程先生,我先送我家小姐回去,回頭還有事情要麻煩你”拿瓦向程楠銳行了個禮,趕緊追着小姐去了。
馬宏平緊跟在程楠銳身後,他今天可算是長見識了,原來月月往歸雲苑送銀子竟然是這麼回事。
府衙離蕙通牙行不遠,他們便一路步行着往家走,馬宏平一路走一路算着,從宋端宗元年到現在萬曆四十五年,過去有三百多年了呀,這麼久,難怪鐘家人想将房子據為己,任誰都會這麼想吧。
馬宏平啧啧兩聲,難怪鐘家人幾百年都沒出過啥人物,原來是根基不夠。
回到牙行沒多會兒,就見拿瓦匆匆而來。
“程先生在嗎?”拿瓦有些急切,進門就找程楠銳。
“東家正等着您呢,等我進去通報一聲”馬宏平匆匆往後院去。程楠銳剛迷糊着想要眯一會兒午覺,聽到馬宏平的腳步聲,猜測應該是拿瓦來了。
他其實也一直不平靜,這事兒鬧得,估計此刻蕙城已經人人盡知了,鐘家人固然因貪婪有錯,他們程家沒有監管到位也有過錯,可仔細想想,這主人家幾百年不回來,也給了别人可乘之機,說來說去,似乎誰都有過錯,誰也怨不得誰,如今看來,鐘家人不會善罷甘休了。他覺得,牙行也沒有能力幫他們解決鐘家人這個大麻煩,一會是拒絕呢,還是答應幫忙。
馬宏平遠遠地給東家行了個禮,“東家,拿瓦總管來了”他是這家裡的舊人,但對這位東家,心裡始終有點虛。
程楠銳收起心神,理了理衣襟,跨步出了院門往前廳而來。
“老爺,拿瓦總管他,他這會兒……”馬宏平欲言又止,掂不準要不要告訴東家。
“他這會兒怎麼了?”程楠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一臉不悅地看着馬宏平,聲調不由得就高了些許,言語之間的喝斥意味變得很明顯了。
“他這會兒……好像有點……”馬宏平不敢正視程楠銳的眼睛,他與這位沒比他大幾歲的少主共事多年,如今少主熬成了老爺,他仍然沒能找到與老闆愉快的相處方式,他想方設法要在老闆面前表現自己,隻是從來也沒令老闆滿意過,一遇到東家的質問,不由自主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他今天究竟怎麼了?你盡管說就是了”程楠銳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
“他今天好像有點不高興,臉色不太好看”馬宏平像是下了個大決心一樣。
馬宏平于萬曆十八年歲時進入蕙通牙行做學徒,家裡人純粹是為了給他找個吃飯的地方,機緣湊巧,馬宏平的祖父在一次意外中救了程楠銳曾祖父的命,自此祖父将其視為恩人,對馬家人多有照顧,隻要馬宏平本人不說離開,蕙通牙行絕不解雇他。馬宏平資質平平,用程楠銳的話來說就是個“沒有天賦的人”。這個“沒有天賦的人”o多年來在牙行兢兢業業老實本份,但從無建樹,父親對他尚能溫和客氣,但程楠銳從來就不喜歡他,把他留在總行做掌櫃隻是為了避免他到分行去以老闆恩人的身份為所欲為,而這個總行的掌櫃,也隻是個虛名,很多重大業務從來也不會讓他經手,馬宏平在多數時候,也隻是做些迎來送往,端茶倒水之類的仆役幹的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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