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伯母,我去看我爹了。&rdo;蕭琅推開秦氏的手,彎腰扛起頭狼的屍體,一步一步地朝蕭家走去。舒茂亭走上前,将妻子扶了起來,安慰道:&ldo;别哭了,阿琅沒事就好,咱們趕緊跟過去看看吧,我看他那樣子有點不對,身上都是血,也不知受傷沒……&rdo;&ldo;他沒事,身上的都是狼血。&rdo;秦如海冷靜地道,濃眉下的雙眼精光閃爍,這孩子不是一般人,若是好好栽培,他日必有大出息!雖然他這麼說,秦氏依然不放心,連忙追了上去。蕭琅扛着狼邁進蕭家大門時,張氏正一手掩鼻一手抱着柴禾往裡走,聽到門口的動靜,她随意地回頭看去,結果被滿臉血污的人影吓得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扔下柴禾就逃命似的跑了進去。蕭琅就像沒看見沒聽見似的,雙眼直直地盯着擺在院子中間的大紅棺木,呆立良久,才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撲通一聲跪下,将頭狼的屍體放在身前,手裡的匕首放到頭狼的脖頸下,一刀一刀地割了起來。&ldo;爹,你看見沒?我把它打死了,你告訴我,它咬了你多少下,我就切它多少刀……&rdo;狼血不停地噴湧而出,很快便染紅了大片地面,比棺木上的紅漆還要紅得奪目刺眼。趕過來的秦氏等人、蕭守運夫妻都驚駭地頓住腳步,他們萬萬想不到,蕭琅會說出這種話來。眼看一顆狼腦袋被生生割下,眼看蕭琅把刀移至狼腹,張氏想也不想地阻攔道:&ldo;别切!一張狼皮能賣不少銀子呢!&rdo;看蕭琅那樣子,分明是要把巨狼割碎啊,這簡直是太暴斂天物了!蕭琅恍若未聞,繼續手裡的動作,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卻半點不受影響。張氏肉疼地要去把狼拖出來,可剛一伸手,就對上蕭琅染血的眸子,登時吓得魂都沒了,連連倒退數步。秦如海深深歎氣:&ldo;随他去吧,或許這樣,他心裡才會好受一些。茂亭,你去煮些安神湯給他喝。&rdo;這種情況,東西肯定是吃不下去的,拿來也白搭,隻希望他心志堅定,早點清醒過來。舒茂亭臉色沉重的去了。回來時,蕭琅不喝,被幾個人強按着灌了進去,然後他就一直跪在那兒,等到整整一條狼被割得不成樣子,秦如海再也看不下去,又合夥把他擡走,讓人收拾了狼屍,才把他放了出來。日頭從東方挪到西方,黑暗再次降臨。蕭琅不吃不喝,就那樣直挺挺地跪着,偏偏連滴眼淚也沒有。秦家人回去了,蕭家人睡下了,隻留着兩盞白燈籠挂在院子裡。&ldo;阿琅,明天再來替你爹守靈,先跟伯母回去好不好?&rdo;秦氏在蕭琅旁邊蹲下,柔聲問道,聲音有些沙啞。蕭琅沒有說話。舒茂亭扶起秦氏,無奈地搖搖頭,夫妻倆一步三回頭地回家了。月光下,就隻剩下一個跪着的人影。整整兩晚沒有睡好,秦氏卻半點睡意也無,低聲和舒茂亭說話:&ldo;明兒一早你去把阿蘭接回來吧,守望生前那麼疼她,黃昏他就要入土了,阿蘭怎麼也要回來跪拜,總不能一直瞞着。而且她雖然不懂事,阿琅卻最在意她,兩人從小一塊長大,有些話阿琅不願意跟咱們說,興許就能對阿蘭說出來,說出來,心裡才好受些……&rdo;&ldo;嗯,我知道,隻是,阿琅以後該怎麼辦呢?他還那麼小……&rdo;秦氏眼睛一亮,撐起身道:&ldo;咱們認他當兒子吧?這樣他就能跟咱們一起住了!&rdo;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有些沉重,俺寫着也難受,所以俺要早點把阿蘭叫回來,緩解氣氛,嗯,就這樣定了,神也不能阻擋!☆、憐憫舒蘭是被大舅母叫醒的,朱氏給她換了一身素白的衫裙,頭上除了兩個丫髻,什麼發飾都沒有,就連頭繩都是梨白色的。&ldo;阿蘭,你爹來接你了,一會兒乖乖聽話,知道嗎?&rdo;望着低頭淺笑的舅母,舒蘭乖乖點頭,突然有些莫名的緊張。這些天,她幾乎都沒有見過姥爺和兩個舅舅,去找姥姥的時候,總能聽見她或輕或重的歎氣聲,家裡的丫鬟婆子走路都靜悄悄的,也不像以往那樣說說笑笑了,就連元寶哥過來的時候,都常常發愣,用一種她不明白的眼神看着她。最讓她不安的,是這套素白的衫裙。所有人都說她生的好看,最适合穿粉色,不管是家裡還是姥姥家,為她準備的大多都是粉色衣衫,再就是藕荷、杏黃、梅紅等鮮亮的色彩,除了中衣,她似乎很少穿素白。記得最清楚的那一次,就是蕭家二嬸死去的那段日子……她一下子又想到蕭琅來的那天,丫鬟進來說了句話,他就跑了,然後,身邊的人才發生了各種變化。舒蘭越發緊張,在踏出屋門之前,她忽的想起什麼,輕輕拉住朱氏的手:&ldo;大舅母,你知道蕭二叔在山裡迷路的事兒嗎?他回來了沒有?&rdo;大大的杏眼期盼地望着朱氏,眼底深處,是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恐懼。朱氏輕歎,摸摸她的頭,沒有說話。有煩惱的人才會歎氣,這是舒蘭記住的為數不多的話。然後她看見一身灰衫的爹爹,眼窩深陷,面色蒼白,好像瘦了很多。站在他身邊的哥哥眼圈泛紅,剛剛對上她的視線,就低下了頭。等到坐進馬車,爹爹自己套上一件粗布麻衣,然後遞給哥哥一件,最後拿出一件小的替她套在外面時,曾經以為早就忘卻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舒蘭不可置信地摸着有些磨手的粗麻腰帶,喃喃地問:&ldo;爹爹,咱們村子誰又死了嗎?&rdo;舒茂亭同樣摸摸她的頭,&ldo;阿蘭乖,你蕭二叔去了,你去給他磕個頭。&rdo;舒蘭很想問&ldo;蕭二叔去哪了&rdo;,但她問不出口,因為她知道這個&ldo;去了&rdo;是什麼意思。她隻是不明白,蕭二叔怎麼會死?他長得那麼高,比爹爹還要高,他那麼健壯,胳膊比自己的腿還要粗,他的頭發還那麼黑,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她不信,可眼淚自有主張地流了出來。馬車進了村子,舒蘭聽見曲調哀婉的唢呐聲,還有幾聲幹澀沙啞的哭喊,她挑起車簾,瞧見幾個身穿白衣的人正在繞着村子走,邊走邊灑紙錢。那是村子的習俗,入葬之前,親人家眷必須繞着村子哭一圈,在東邊地裡用磚頭搭個小小的隻有兩尺高的簡陋小房子,拜祭,然後就要從另一個方向回家,接下來,就要把棺材擡到北山的墳地,下葬。蕭琅家隻有一戶親人,那就是他的爺爺和大伯。舒蘭還想再分辨那群白衣人裡都有誰,還想找到那個高瘦的身影,可是馬車已經駛了過去。舒茂亭把女兒抱了下來,牽着她往裡走,最後停住腳步,對兩兄妹道:&ldo;你們去給二叔磕頭。&rdo;舒展領着妹妹走了過去,挨着蕭琅跪下,對着朱紅棺木鄭重一拜,頭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起身時,他想對蕭琅說些什麼,卻覺得說什麼都沒有用,拍拍他的肩膀,沉默地退到一旁,讓出地方給妹妹。舒蘭看着那大紅棺木,木然地走上前,學着舒展方才的樣子,磕頭。頭觸地的那一瞬間,她想起來許多小時候的事。蕭二叔打了山雞回來,特意用漂亮的山雞尾羽給她和姐姐紮了個毽子,比貨棧裡賣的還要漂亮,雖然她一直隻能踢兩下。夏天樹上的杏子熟了,她夠不到,蕭二叔一下子就把她舉了起來,高高的,穩穩的。蕭琅欺負她,娘親不信,她就去找蕭二叔告狀,蕭二叔問都不問蕭琅,抓住他的胳膊就朝他的屁股來一下,還讓她也跟着打。秋天打獵歸來,蕭二叔會摘一大捧紅山棗給她們吃,又酸又甜。冬天天冷,蕭二叔會過來與爹爹喝酒,兩人盤腿坐在炕桌兩頭,她就睡在一旁,被他們吵醒的時候,就能聽見蕭二叔爽朗地說着山中趣事……然而,那個疼她寵她的蕭二叔,現在就躺在這副棺材裡面,再也不會醒來了。她嗚嗚嗚地哭了出來,哭聲越來越大,慢慢的,她就控制不住了,痛哭變成了抽泣,難受地快要無法呼吸……一雙手把她抱了起來,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柔聲哄着。舒蘭靠在爹爹的肩窩裡,好像找到了最有力的依靠,慢慢平靜下來。擡棺,上山,下葬,填土,埋墓碑……舒蘭倚在姐姐身邊,默默地看着這一切,眼淚流出來,就會被姐姐擦去。等所有人都散去,墳前就隻剩下跪着的蕭琅,還有舒家五口。秦氏和丈夫對視一眼,把舒蘭帶到一邊,蹲在她身前輕聲問道:&ldo;阿蘭,蕭二叔死了,你傷心嗎?&rdo;舒蘭點頭,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秦氏替她抹去,&ldo;連你都這麼難過,那你說,阿琅他心裡有多難受?&rdo;舒蘭一愣,這才看向那個一直跪着的身影,是啊,那是他的爹爹,如果自己的爹爹死……不,她爹爹才不會死!舒蘭拒絕往下想,因為僅僅隻是一個念頭,她都心酸的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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