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是誰呀,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rdo;她被他懷裡的紅果子吸引了過去,站在牆根,仰頭看着他。聽到她的疑問,看着她茫然的眼睛,朱元寶捧着紅蘋果的手一松,蘋果便掉了下去,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一種濃濃的苦澀襲上心頭,朱元寶倏地跳下牆,直直地看着舒蘭:&ldo;阿蘭,我是朱元寶啊,你以前管我叫元寶哥的,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被我爹綁在樹上,你跳過來替我解開繩子,還送我綠豆糕吃,你忘了嗎?還有圈圈,是我教你逗圈圈說話的,你都忘了嗎?&rdo;他那麼想她,知道今天她一定會來,知道她一定會偷偷溜到後院,所以一直坐在牆頭等她,就為了跟她好好說說話,還想問她有沒有想自已,卻沒料到她根本不記得他了!随着朱元寶越說越激動,舒蘭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模樣雖然記不清了,她卻知道那人有明顯的雙下巴,面前這人雖然也生着同樣的濃眉大眼,可,他看上去隻比哥哥胖一些,根本就沒有雙下巴啊!&ldo;你真的是元寶哥?元寶哥很胖的……&rdo;她小聲地問了出來。朱元寶卻心頭一喜,原來她隻是因為自已瘦了才沒有認出他!他立即咧開了嘴,回頭撿起蘋果,掏出帕子擦了擦,笑着遞給舒蘭,一邊解釋道:&ldo;我真的是你元寶哥,你記得去年我騎驢去找你不?那天下大雨,我挨淋了,回家就生了一場大病,連廟會都沒能去找你,一直怕你生氣呢。然後我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吧,等我能下地的時候,人就變瘦了。不過,瘦了挺好的,現在我輕而易舉就能爬上牆了,不信你看……&rdo;将蘋果塞到舒蘭手裡,回頭扒着牆,蹬了兩下便躍了上去,很是得意地望着舒蘭:&ldo;看見了吧?&rdo;舒蘭點點頭,看着少年得意的笑容,她忽然記了起來,有一次朱元寶帶她去看他家的肉鋪,他也是這樣得意地指着肉鋪,說他将來就會站在那裡賣肉……&ldo;元寶哥!&rdo;她朝他甜甜一笑,将蘋果扔給他,三兩下也爬了上去,與他并肩坐在一起。朱元寶心情大好,隻要她記得他,他便知足了,重新把蘋果交給她:&ldo;給你吃,這是我爹從縣城裡帶回來的蘋果,特别甜,要五十文一斤呢,我特意給你留了一個!&rdo;舒蘭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蘋果,哪裡都是紅紅的,就像姐姐耳上帶着的紅瑪瑙耳墜一樣漂亮。她抱着蘋果咬了一口,不似一般蘋果那樣脆而多汁,而是一種松軟的沙甜,很是好吃。&ldo;元寶哥真好!&rdo;她一邊吃,一邊嘟囔道。朱元寶沒有吱聲,歪頭打量舒蘭。她今天穿了件淺紫色的衫子,下面系着繡海棠花的紅裙兒,因為她現在坐着,裙擺下就露出一雙粉色的繡鞋,輕輕晃動着。他盯着那雙小腳瞧了一會兒,目光慢慢上移,掠過她微微鼓起的胸前,落到她捧着蘋果的細白小手上,正巧她又咬了一口,被果汁滋潤的小嘴紅潤鮮嫩,隻一眼,他便覺得有些口渴,慌亂地低下頭,不敢再看。轉念想到一會兒她就要回家了,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便又悄悄斜眼看去。舒蘭察覺到他的偷看,想了想,把已經啃了一小半的蘋果遞給他:&ldo;元寶哥,你也吃吧?&rdo;朱元寶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急忙解釋道:&ldo;這是特意給你留的,我已經吃夠了!&rdo;她該不是誤會他嘴饞了吧!&ldo;可我已經吃飽了!&rdo;舒蘭皺着眉道,這麼大的蘋果,她是說什麼也吃不完的。原來是這樣,朱元寶有些哭笑不得,要是她還吃得下,恐怕也不會讓給他吧?他真是想太多了。其實他不喜歡吃别人吃一半的東西,可看着舒蘭紅嫩的小嘴,他莫名地雀躍起來,接過蘋果,又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在她剛剛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明明與其他的蘋果一樣,他卻覺得,這個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這回輪到舒蘭打量朱元寶了。家裡人都生的白,所以舒蘭更喜歡白淨的人,就像程卿染,就像朱元寶,蕭琅那是因為天天看看慣了,換作陌生人,她一定會覺得對方又黑又醜的。以前朱元寶胖的時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雙下巴和圓鼓鼓的肚子,沒有怎麼在意他的五官。現在他瘦了,她不由自主地就發現,他的眉毛又黑又濃,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大,長長的睫毛低垂着,白淨的臉微微泛紅,怎麼看都很好看。舒蘭是光明正大的看,朱元寶想裝作沒有注意到都不行。不知道為什麼,被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随便吃了兩口,把舒蘭吃過的地方都咬了一遍,就把蘋果扔到了自家院子裡,開口掩飾他的尴尬:&ldo;阿蘭,我十四歲了,上個月有人問我爹想不想給我娶媳婦呢!&rdo;&ldo;哦,十四歲就可以娶媳婦啊?&rdo;舒蘭奇怪地道,她一直以為十六歲才可以成親呢。朱元寶臉上的紅暈一會兒變淡,一會兒又加深,低聲道:&ldo;當然可以啦,有些人家十三歲就娶媳婦呢,不過一般都是先訂下親事,十四五歲再成親,就看男方急不急,女方舍不舍得女兒了。&rdo;頓了頓,擡眸看着舒蘭,聲音變得更低了:&ldo;我爹問我的主意,我說我不想娶。&rdo;&ldo;那你為啥不想娶啊?&rdo;舒蘭好奇地問道,蕭琅跟她一般大,都已經琢磨要娶她了,朱元寶怎麼不着急呢。黑亮的杏眼幹淨澄澈,好像深山裡的溪水,清清的,不染塵埃。對上這樣一雙眼睛,朱元寶的羞意突然退去了,她根本不懂這些,他大可以放心地告訴她:&ldo;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我要等她長大,等她長大了,我就去她家提親,把她娶回來,努力賺錢,好好照顧她。阿蘭,你知道嗎?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所以我要娶我自已喜歡的,否則我甯願不娶。&rdo;&ldo;為什麼一定要娶喜歡的人呢?再說你又沒有見過那姑娘,說不定你也會喜歡上她呢!&rdo;舒蘭扭着頭問道,她要嫁給蕭琅,是因為蕭琅家離她家最近,而且他還說會讓着她,跟喜歡沒有關系啊。一般人聽了他的話,都會問他喜歡誰好不好!朱元寶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都散了,他哀怨地看着舒蘭,有些生氣地道:&ldo;因為我要跟她一起吃飯一起睡覺,要是我不喜歡那人,就會覺得很無趣很煩躁!還有,我說的喜歡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喜歡,是那種一天不見就會想得慌,隻想立即見到她的那種喜歡,你明白嗎?一次隻能喜歡一個人,我既然喜歡她了,那麼不管有沒有更好的姑娘,我都不會再喜歡上别人。阿蘭,你懂嗎?&rdo;舒蘭搖頭,她不懂,聽起來好複雜,便道:&ldo;那你喜歡誰?&rdo;期待的問題突然從她口中問出來,朱元寶頓時漲紅了臉,他不敢再看舒蘭的眼睛,迅速别開視線,盯着對面的葡萄藤,嗫嚅道:&ldo;我,我喜歡……&rdo;&ldo;阿蘭一定跑到後院去了,我去找找!&rdo;秦氏的聲音突然從屋子裡傳來。舒蘭吓了一跳,飛快地跳下去,朝他擺手:&ldo;你快下去吧,要是讓我娘知道了,肯定要罵我的!&rdo;說完悄悄跑到了葡萄藤下,裝出正在找葡萄的樣子。朱元寶戀戀不舍地看着她的身影,好似要将她的模樣嵌在腦海裡似的,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才心有不甘地翻身躍了下去。兩年,兩年,那時候她就十三了,他一定會提親的!&ldo;阿蘭,走了,咱們去你姐姐家!&rdo;秦氏立在屋檐下,朝舒蘭喚道。舒蘭朝牆頭看去,那裡已經沒了朱元寶的身影,她悄悄舒了口氣,笑着跑到娘親身邊。知道嶽母要去家中小坐,程卿染早早就候在馬車前,看見秦氏娘三個一起出來,連忙殷勤地迎了上去,又是搬闆凳又是挑車簾,把魏大的活兒都搶了。堂堂尚書之子,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可見他是真的看重女兒,秦氏很欣慰,笑着道:&ldo;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進來一起坐吧。&rdo;車内十分寬敞,程卿染沒有拒絕,長腿一伸便跨了上去。這裡不是京城,不必講究那些虛禮,一家人熱熱鬧鬧地說話,比什麼都溫馨。秦氏握着女兒的手,看看她的肚子,才朝程卿染道:&ldo;阿宛身子不舒服,一會兒你讓人去請個郎中來瞧瞧。&rdo;丈夫正在陪酒,而且這種事,還是另請個郎中更穩妥些。程卿染聽了很是着急,擔憂地看着舒宛:&ldo;早上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不舒服了?要不要緊?&rdo;要不是有旁人在場,他早就挪到她身邊了。舒宛羞惱地瞪了他一眼,低下頭不說話。程卿染見了,更加着急。&ldo;姐夫,我姐肚子裡有小孩兒了,明年我就要當姨了!&rdo;舒蘭看看含笑不語的娘親,再看看目不轉睛瞧着姐姐的程卿染,脆脆地道。秦氏沒好氣地點了舒蘭的額頭一下:&ldo;就你嘴快!&rdo;又對程卿染道:&ldo;你先别高興,這事兒還得郎中看過才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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