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駕崩之時卻沒留下傳位诏書,亦不交代遺言,已成長得十分出色的皇子們陷入内鬥,将一個強盛皇朝拆分成九個小邦國,且連年内戰,争鬥不休。打那以後,大明皇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九國争霸時代,九國均自诩正統,互相吞并,又變成五國并立。而現在的夏啟朝,便是五國中較為強盛的一國,國主以姬氏後人自居,還揚言要光複先祖的皇圖霸業。在史冊的最後一頁,筆者留下一句感慨:以萬世孤獨鑄萬世偉業,宗聖帝何其悲哉,何其壯哉!在波瀾壯闊的文字中,在震古爍今的成就中,卻仿佛暗藏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與遺憾。看到這裡,有姝合上史記,長長歎了口氣。主子過得很好,又似乎并不好,然而不管怎樣,他是絕不會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的。都說帝王多疑,早晚有一天,自己的能力會成為覆滅兩人關系的導火索,與其走到那一步,不如在最親密的時候分離。倘若有朝一日他想起自己,那些忌憚和懷疑大約已經消失,而美好的回憶或許能換得他一個溫柔淺笑。想起主子微笑的俊雅容顔,有姝眼眶紅了紅,又很快隐去。緊接着他又想起宋氏,便在史冊中翻了翻,原本并不抱什麼希望,卻沒料上面竟果真有她的名諱。主子待她很好,不但賜她一品诰命,還為她養老送終。正是因為下葬之日主子親自操辦了祭典,史官才為宋氏添加一筆,否則像她這般的尋常貴婦是沒有資格載入史冊的。有姝很感激,卻也有些難過,将剛寫好的平安信扔進火盆裡燒掉,但願宋氏在九泉之下能夠看見。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經曆的一切是一場騙局,人能作假,鬼卻不會配合。遇見趙家仆役時他就發現這些人的服裝與大明皇朝迥然相異,袖口收緊,衣擺裁短,整體風格更趨近于胡服,來往鬼怪亦是如此。服飾的變化最能看出時代的變遷,他記得當年與主子回上京時也曾路過臨安府,那時百姓可不是這樣穿的。不過一年時間就改換日常服飾,這在現代有可能發生,在封閉守舊的古代卻絕無可能。有姝掏出藏在貼身衣服内的銀票,感覺懊惱極了。時光變遷,時移世易,他的家财萬貫盡皆化為烏有,且還成了一個身無分文、來曆不明的窮光蛋。夏啟朝雖然以姬氏正統自居,但想也知道,官府肯定不會承認六百年前的戶牒和路引。沒有銀子,沒有身份,沒有路引,吃遍天下的願望算是泡湯了。有姝撓頭,心道自己怎麼總是如此倒黴?恰在此時,方才那隻小鬼回來了,為難道,&ldo;大人,您讓小的幫您找誰?小的或許聽錯了。&rdo;&ldo;我讓你找趙有姝。&rdo;有姝将史記一本一本放回原位。&ldo;可是,您不就是趙有姝?要不小的幫您找一位鬼醫?&rdo;有姝,&ldo;……&rdo;屋内安靜片刻,有姝又道,&ldo;罷了,你給我找幾樣東西過來。朱砂三錢、壁虎一隻、螢火蟲二十隻,現在就要。&rdo;小鬼兀自念叨了一會兒,确定記牢了便消失不見。片刻功夫,便有一隻黑貓銜着一隻壁虎入内,又有許多螢火蟲在陰風的驅趕下鑽入放置在桌上的一個琉璃瓶裡,最後,小鬼才從牆縫中閃身而出,遞上一個油紙包。有姝也沒閑着,在屋裡翻找了半天方在枕頭下發現幾根頭發。他将朱砂和螢火蟲碾成碎末并調成糊狀,又将頭發燒成灰撒進去,最後制成一種深紅色會發光的古怪液體。所幸趙家是官宦之家,保存有臨安府地圖,尋人之事也就更為便宜。他将地圖鋪在桌上,用毛筆沾了少許液體,沿着臨安府城牆畫了一個法陣,最後一筆落下,本就微微閃光的法陣忽然暴亮,緊接着又迅速熄滅。成了!有姝第一次畫尋人法陣,沒想到這麼快就起了作用。他立即用針刺破壁虎腹部,取出一滴鮮血,滴落在法陣中央,口裡念念有詞。鮮血并未滲入紙張,而是像珠子一般滾動起來,數息後,它在地圖的某一個位置停住,然後化為一個小小的箭頭。有姝定睛一看,血珠赫然停留在趙府,且箭頭确确實實指着自己。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陣法出錯了?他不信邪,又試一次,結果還是一樣。小鬼定定看他幾眼,心道大人雖然法力高強,但腦子似乎不怎麼夠用。自己找自己,也是沒誰了。&ldo;這個不準,換一個。&rdo;反複試了五六遍,有姝終于放棄。他将血珠抹幹淨,然後取出一塊白布,迅速紮成一個有手有腳的小人,又在小人腹中藏了幾根頭發。做到這裡,他頓了頓,問道,&ldo;你知不知道趙有姝的生辰八字?&rdo;小鬼并非趙家家奴,而是這座宅邸上、上、上任主人的仆役,死了已有五六十年。趙家人住進來那天,他就開始在各房晃蕩,也親眼看着趙有姝從垂髫小兒長成少年郎,哪裡會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擺在何處?&ldo;大人稍等,小的去您母親屋内看看。&rdo;小鬼剛跑出幾步,又轉回來谄笑,&ldo;大人放心,小的必不會沖撞夫人。&rdo;片刻功夫後,他帶回一張宣紙。有姝接過一看,不禁皺眉。怪事,除了年份不同,趙有姝的生辰八字竟與他一般無二,具體時辰更是分秒不差。難道又是巧合,但世上怎會有這麼多巧合?有姝雖心中猶疑,卻還是将生辰八字疊成三角小包,與頭發一起塞入布偶腹内,然後擺放在法陣中央。他換了一種咒語,剛念數息,就見小人忽然直立,邁開小腿步步行走。這次卻不是找人,而是讓趙有姝自個兒走回來,若是離得不遠,想來再過幾個時辰就會到。然而有姝再次失算,小人走幾步,他也跟着走幾步,直至身不由己地撞到桌沿才作罷。小人似被什麼東西阻礙,小腿兒邁啊邁,就是停留在原地無法動彈,有姝也無可奈何地跟着它一起往桌沿撞。腰都撞青了他才停止吟誦口訣,臉色變得十分糾結。幾次施法都表明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之前的趙有姝,似乎,正是他自己?但是怎麼可能呢?自己六個月前還待在山上。又如何不可能?山中六月,世上卻已六百餘年!在這個詭谲莫測的世界,什麼怪事不會發生?有姝試圖用空間折疊、空間跳躍、二十六維空間等理論去解釋這一現象,最終卻弄得自己更為混亂。小鬼也淩亂了,沒見過有人找自己找得如此津津有味,前後竟施法八九次才甘心。大人這是嫌日子過得太無聊,給自己找樂子?有姝沒找着樂子,反整出一堆煩惱。然而他是那種得過且過的人,今日之煩惱絕不帶到明日,天色這麼晚,還是洗洗睡吧。他将東西收拾幹淨,吹滅蠟燭,頭一粘枕便睡死了。小鬼無語片刻方悄悄遁走。翌日,有姝在一陣大吵大鬧中醒來。隻見一群拿着鋼刀的捕快正與一群拿着棍子的仆役在院外對峙,而他的新任爹娘雙雙堵在門外,叫嚷道,&ldo;想把我兒抓走,除非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rdo;這是來抓人了?昨日有姝便知道&ldo;趙有姝&rdo;有官司在身,卻并無緊迫感,目下,發現自己很有可能就是&ldo;趙有姝&rdo;本人,才一下子清醒過來,赤着腳跑到門邊張望。趙知州和王氏連忙将他往背後塞,說什麼也不讓他露頭。捕快們不敢得罪趙家,卻也不敢違抗太守之命,為難道,&ldo;趙大人,您還是盡快把令公子交出來吧。太守大人已寫好折子,您若是徇私枉法,他便要向上頭奏禀此事,屆時不止令公子遭殃,您這一身官服怕也保不住了!&rdo;胖成球的趙知州立馬脫掉官帽,叫嚣道,&ldo;不交就是不交,拼着這身官服不要,你們也别想把我兒抓去!&rdo;這也太不可理喻了,還是父母官呢!捕快心中頗為不齒,待要繼續勸說,卻聽屋内傳來一道悅耳至極的嗓音,&ldo;那個,你們是以什麼罪名抓我?&rdo;&ldo;自然是殺人罪!&rdo;捕快十分不客氣。&ldo;抓人,尤其是官宦之子,必須證據确鑿。你們找到屍體了嗎?&rdo;有姝昨晚不但看了史記,還順便翻了翻夏啟朝律令,知道官宦之家享有特權,在無确鑿證據的前提下是絕不可抓捕入獄的。這便是封建皇朝,特權階級的好處。捕快啞然片刻才道,&ldo;屍體并未找到,但我們有死者母親的證言。&rdo;&ldo;片面之詞不可盡信,我便是告她一個污蔑訛詐之罪也是可以的。沒有屍體就不能證明人死了,人沒死,你們有什麼資格抓我?回去吧,我要吃早飯了。&rdo;有姝從趙知州和王氏中間探出一個頭。捕快又氣又急,卻也說不出什麼,隻得帶着人悻悻離去。趙知州和王氏一左一右摟住兒子,好一頓誇。都攤上謀殺罪了,父母卻還毫無底線的包庇縱容,若是放在現代,早被曝光并噴死,但有姝卻不覺得哪裡不對。他長在末世,本就沒形成正确的是非觀與正義感,非但不覺得趙氏夫婦有錯,還感到十分理所當然。倘若真的把一個人愛到骨子裡,那麼無論他犯下何種過錯,大概都是值得原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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