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察言觀色,知道再勸無用,遂默然。案上一枚仿古饕餮白玉香爐正袅袅逸出輕煙,香氣清甜微醉,極為别緻,展念一時好奇就多看了兩眼。
“此香名為夢甜。”胤祀負手而立,微微低首注視着虛無的煙縷,“易燼。”
“易燼……”展念緩緩重複,思及胤祀一生,雖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卻未能終老,孤寂辭世,心底陡然生出悲涼。
“姑娘可是以為不詳?”胤祀仍是笑意淡然,“人之一生,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本也是易燼之物。然縱身處窮荒絕島,仍欲出其光焰,此之謂‘夢甜’。”
“也是,”展念若有所悟,“正因為苦很長,甜才彌足珍貴。”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胤祀摩挲着爐上浮雕的饕餮,“以夢甜祭饕餮,最為合宜。”
“饕餮?”
胤祀笑而不答,展念隻好将疑問目光投向胤禟,胤禟解釋道:“饕餮乃貪婪之徒,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齒人手。”
“原來如此。”展念微笑,“饕餮配夢甜合宜,配八爺也很合宜。”
胤祀聞言擡眸,“怎麼說?”
“雖是羊身,卻有人面,雖是人手,卻有虎齒,雖有眼睛,卻藏于腋下。”展念對着饕餮比劃,“看似柔弱無争,實際上是暗藏韬略,蓄勢待發。”
帳内有片刻的沉默,隻聞茶水輕沸。胤禟側目凝視,眸中看不出波瀾。胤祀亦不動聲色,半晌才道:“見微知著,姑娘慧眼。”
胤禟瞟了眼香爐旁的汝窯花囊,“今日丫頭采的花,倒别有風骨。”
“不是丫頭采的,”胤祀一笑,“是我圍獵歸來,見此花在荒野朝陽下開得熱鬧,便順手采回了。”
“荒野之花,”展念心有所感,“無名無姓,卻倔強生長。”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胤祀眼波微動,取出一枚淺粉野花,替展念簪在發上,溫和一笑,“得遇姑娘,不勝歡喜。”言罷轉身對胤禟道:“閑話已久,便請入座罷。”
胤禟回禮,待胤祀入座方在其對面落座,展念見胤禟身邊已置好一小凳,便也坐了。猶回味于胤祀适才的溫情,期待其在席間進一步的明示或暗示,然而二位皇子教養良好,嚴遵古訓“食不語寝不言”,一頓飯吃得展念頗為别扭,在她看來,在餐桌上交流人生交流感情簡直是中國食文化不可或缺的部分。
最終打破尴尬的卻是一位内侍官,“皇上口谕,宣八阿哥即刻前往大帳議事。”
胤祀起身施禮,“臣領命,有勞公公。”禮畢與胤禟對望一瞬,言簡意赅道:“昨日黃昏。”
胤禟同樣答得言簡意赅,“皇阿瑪德宇寬裕。”言罷看了眼展念,“我們回去。”
展念“嗯”了一聲,悶悶跟在胤禟身後,胤禟放慢了步子等她,“不高興?”
展念長舒一口氣,疲憊道:“我覺得我這頓飯吃得非常萎靡。”
胤禟淡笑,“想說話?”
“對啊!”展念連連點頭,“吃飯就是小聚聊天,升華感情的,這麼沉悶,再好吃的東西也不會覺得好吃。你們是家人不是嗎?為什麼吃飯還是這麼客氣守禮呢?”
“家人?”胤禟腳步一滞,“我待他為家人,他卻未必。”
“你……你的爹娘、兄弟姐妹,都是這麼疏遠的?”
“皇阿瑪子女衆多,一個平庸無才的皇子,也不值幾次注視。”胤禟微垂了目,“為防後宮幹政,皇子甫一降生便交于他人撫養,母子少有相見。我自小養于郭貴人膝下,可如今離宮建府,亦難相見。親兄醉心筆墨,意在紅塵之外,親弟夭亡,雖有一姊關系甚密,然已遠嫁數年。”
天家威嚴,果然威嚴。展念望向胤禟黯然的側顔,一時說不出話。十五歲不到的年紀,若生于普通人家,尚是懵懂天真的孩童,若生于帝王家……展念有心勸慰,“我聽知秋說,小時候你與九福晉關系不錯?她算是你家人吧。”
“總角小童,怎解風月。不過因她年少嬌俏,不曾懼我,便對她幾分另眼相看,是旁人會錯了意。”
“後來呢?”
“後來……”胤禟望向遠山長空,“沒有後來。”
展念忽然生出不可名狀的憂傷,仿佛是自己做錯了什麼,“難怪剛見到我的時候,你那麼希望我是她,她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
“何謂朋友?”
“第一,平常相待,第二,同甘共苦,第三,默契知心。”
胤禟看向她鬓邊恣意怒放的花,“你與八哥,倒是默契知心。”
二人入帳,展念自覺倒了杯茶遞給胤禟,“這叫同類。”
“何處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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