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我見她模樣,忍不住擰眉,幾乎想點了她的睡穴讓她休息一下。她微微擡首,似乎有了反應,看了我半晌,才輕聲道:“我沒事,我要親手去安葬清影。”我伸手想接過清影,卻被她避了開去。“清影這人,冷面卻不能冷心,對白羽塵動了情,最後也不能善終,她一心求死,我未能及時察覺,卻也失手打死了她,難辭其咎……”“不是你的錯……”我打斷了她,她卻恍若未聞,繼續說下去。“安葬了她以後,我也不再出江湖了,就這樣守着她,守着老宮主的墳茔,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也好。”欲言又止,想上前攔下的腳步也邁不開,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背着清影逐漸遠去。“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口中喃喃,當年無雙樓上初見,各人皆是光彩相照,言笑晏晏,誰又料得到如今會是這般情景。“清影她對白羽塵動了心,卻又夾在逍遙宮與白之間痛苦為難,或許對于她來說,死是一種解脫,而不是痛苦。”慕容開口道,我知道以他的個性,說出這一番話,隻不過是為了安慰我罷了,卻并不代表自己真的這麼想,然而我已得到慰藉。“我知道。”強笑一聲,勉強振作起精神。話雖如此,“但身為一名大夫,卻無力救助病人,尤其那個人還是自己的朋友,除了自責和挫敗之外,還能幹什麼?雲羅此去,想必也不會再回來了,我這個宮主當得還真失敗,不但未能解決紛擾,反而還要搭上朋友的性命……”沉沉歎了一聲,想起那女子容顔如花的風華,微覺酸楚,卻又深知她的固執,誰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定。“不必擔心,她會傷心,但她并不是那種固執而無法擺脫過去的人。”“若不是這樣,我便要負疚終生了。”因為自己繼承了逍遙宮,卻沒有繼承那份責任,而将一切都推給那個玲珑心思不下于輕盈的女子。“過些日子,我想回逍遙宮看看。”雲羅必定會将清影葬在那裡,我不放心她,也想去祭奠外祖母和清影。““好。”慕容淺笑,眉間幾許,盡是了然。“君融陽你見了吧?”“見了。”話及君融陽,我露出方才到現在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慕容挑眉。“既是如此,那也就不必我給你傳話了吧。”“什麼話?”我一怔,剛才匆匆一面,言語不多,更勿論說上幾句了。“他說,我和千晴過得很好,我會好好待她,絕不會負了她,等這裡事了了,我們會放下一切遠走,找處幽靜的地方定居下來,再邀你們去喝一杯拙荊親手所釀的青梅酒。”青梅酒麼……揚起笑容,卻是溫暖滿懷,忍不住斜睨那人,帶了幾分調侃。“你确定他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手立時被緊緊握住,對上慕容柔和而危險的雙眸。“若說秋後算帳,你是否該想象一下你在白羽塵那裡傳來消息之前我的心情是如何的?”嗆咳一聲,掃去剩餘的幾分愧疚,馬上顧左右而言他。“君融陽說的青梅酒,最早也要明年春天才能喝到了吧?”“秦驚鴻……”低沉而滿含警告的聲音響起,“若不是我了解你的心意,若不是你了解我的心意,你以為我們現在還可以安然坐在這裡嗎?”我微微一笑,不以為意。“所以這種若果的假設是不成立的,你我都還好好地站在這裡。”慕容輕輕皺眉,不怒自威。“白羽塵在你身上下的毒還沒解。”“其實沒有那麼嚴重,”我淡笑,帶着一抹自信。“即使是奇毒,但秦神醫的招牌豈是作假的,隻不過當時為了讓白羽塵放松警惕,我才暫時沒有動手去解它而已,過些時日便可以找到解藥了。”那人輕哼一聲,不置可否,握着我的手卻更形緊了些。我忍俊不禁。“好吧,那下次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我定會先将自己的意圖一五一十告知門主的。”“還有下次?”揚了揚眉,冷不防抓住我雙頰便往兩邊用力拉,看着我來不及反應而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樣,方告解恨。“你不是要去大漠,想見見中土之外的世面麼,你以為我會讓你再玩一次命?”“不行,”揉揉紅腫的兩腮,我微微苦笑,。“北庭和南朝的戰争若起,必有生靈塗炭,我想留下來盡綿薄之力,大漠雖向往得緊,以後總還有時日的。”那人清明的眸子直視着自己,由霸氣堅持,再到軟化包容,終究攤了攤手,十足無奈。“我抛下身上一切,早已是兩手空空,你卻還有一技之長,隻望秦公子不要嫌棄在下才好。”嘴角上揚,卻故作遲疑。“這樣?都說夫唱婦随,那我現在去救人,你是否該亦步亦趨呢?”“是是,”他仿佛玩上了瘾,一臉泫然欲泣。“相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兩人相視一眼,大笑。半晌,我斂了笑容,輕歎口氣。“綠绮還在京城苦苦等着,卻沒料到是這樣一個結果。”慕容挑眉。“你想去京城?”“當然不,”我笑,“見了面相對愁容,反而沒什麼好處,昭羽給了我一塊令牌,随便去哪個官署就可以托人把這個消息帶過去了,幸而綠绮有昭炎陪着,想必也不會太哀恸,我也可以放心了。”慕容望着我歎道,“外人皆以為你身處其位,卻不謀其事,一無長技,甚至有些無能了,卻不知道你其實什麼都早已設想好了,這才是真正的玲珑心思。”我失笑,“過獎過獎,若論玲珑心思,哪裡比得上慕容門主,萬般錦繡,皆了然于胸,卻不肯輕易示人。”他含笑幾許,仿佛就是在等我這句話。“所以,玲珑,錦繡,連上天也認為我們理當是在一起的。”“扯遠了。”我微微哼笑,佩服他胡扯的功夫。“我一直有件事想問。”“嗯?”“你是慕容氏的後人,理應是知道的。”我慢悠悠道,從懷中摸出一卷古籍,雖然是典雅的青竹所制,但中為空心,質地也極輕,所以這些年一直帶在身上。“那崖底是回不去了,如果有楚夢歸的墳茔,我想将這卷東西物歸原主。”他搖搖頭。“慕容家幾代雖與楚夢歸淵源頗深,但既然連當初崖底那處藏書閣亦未知,他葬于何處又怎會知曉,反而是逍遙宮先代宮主曾随侍過他,那裡面或有線索?”“不可能,我早已去找過了,再說逍遙宮不過是楚夢歸的侍女,也沒有跟随他終生,便更不會知道了……”話語蓦地頓住,兩人視線相對,驟然脫口而出。“帝陵?”靈犀一點,竟是不約而同地莞爾。“看來又多個去處了。”如果當年澹武帝與楚夢歸的關系果真如此密切,那麼這也許是最大,也是最後的可能了。“你進得了皇陵?”收到他揶揄的眼神,我撫掌而笑。“不是還有慕容大門主麼,再說若是進不去,将它焚于故人陵前,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了。”“你要燒了它?”“自然。”“呵呵,”慕容淺淺揚唇,意味深長。“你難道沒想過,它很可能就是武林中失傳百年卻還有人為之瘋狂的逍遙心經麼?”“不是沒想過,”我對他知道之多早已見慣不驚,當初自己拿到這卷書時,想必他一略知端倪了。“裡面雖然隻是養氣修身之法,卻也博大精深,令人有無邊浩淼之感,心經心經,本就以心為主,可惜世人一直以為是武功秘籍,可以稱霸天下的法寶,縱使将它公諸于世,多半也不會有人相信的。”“焚書祭靈是雅事,可惜了好好一卷詩。”彼時兩人已坐在往北庭都城蒼瀾的船頭上,身旁擺上一盤清蒸水魚,一甕竹葉青,笑對着身下滔滔江水,便是人間無上樂事了。我指指腦袋笑道:“詩都在這裡了,主人本不欲将它示之于人,是我做了雅盜,理應歸還,可惜晚生了兩百年,當以未能一睹楚夢歸真顔為平生一憾。”“你若早生兩百年,現在的慕容商清又該怎麼辦?”兩人喝得興起,便自背倚作一處,徑自調侃下去。“自然是掌天下權,卧美人膝。”慕容大笑。“天下權,美人膝雖好,我隻揀最重要的,還是秦驚鴻身邊最舒服。”……春未老,風細柳斜斜。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雖短猶長,若能得一人對望而笑,盡在不言之中,何處不是仙境?許多年後,那人說,初遇時,秦驚鴻三個字曾讓那時淺笑如玉,卻還疏離若雲的他想起兩句詩。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往事不必深究,昨日種種,皆成黃花,江湖偌大,逍遙随你。驚鴻一瞥,拈花一笑,忽逢幽人,如見道心。史載,北庭熙甯三十九年,皇太子昭羽坐鎮中路,親率北軍二十萬南下,年逾,即生擒南朝剡帝于宛京。南朝亡。中原遂為北庭一統,改國号昭,年号太甯,史為太甯元年。北塞為十二府所據,未幾,亦稱帝,國号樗,國主白翊,此後為中原相持廿年之根也,至大昭二十年,即睿帝昭羽之雍和十三年,方一舉定下北塞疆土。天下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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