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終究會有自己的嫡福晉,以後興許還會有側福晉,庶福晉,子嗣,他會有自己的家族,他會挺身而出,為他們撐起一片天。胤禛握緊了掌心,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千裡之外,被他惦記着的某人,此時正優哉遊哉靠在躺椅上,拿了本書坐在院子裡,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爺……”陸九走過來,愁眉苦臉。“那兩個……”他也不知道怎麼稱呼翠羽和青裳,撓撓頭,索性略過。“您能不能把他們弄走?”“怎麼,她們活兒幹得不好?”胤禩微微睜開眼,慵懶神情還未散去。“這倒不是,她們粗活細活樣樣拿得起來。”“那又是怎麼了?”胤禩翻了個身,隻覺得陽光透過葉子鋪在身上,暖洋洋地甚是舒服。“她們分明是那些官員派來的細作,留她們在這裡,終究不是個事兒……”陸九雖然沒有高明來得那麼貼心,但跟在胤禩身邊的時日也不短了,倒是一心一意為主子打算的。“正是因為她們的來曆,才要把人留下來,告訴那些人,八阿哥收下他們的心意,而且不和他們作對。”胤禩笑道,敲敲他的頭。“你還要跟高明多學幾年。”陸九摸摸頭,也跟着嘿嘿笑了起來。“還是爺英明。”“去,幫我把隆科多和阿林叫來。”“嗻!”惠善已經被阿林奉密旨解決掉,剩下的便隻有隆科多與阿林兩人。内心深處,對于隆科多,胤禩一直抱着防備的念頭。這人此時雖還年輕,也曾受過康熙訓斥,但他卻是後來奪嫡中少有的勝利者,隻因他一開始就将目光牢牢鎖在四阿哥胤禛身上,更在當上九門提督之後給了胤禛不少便利,讓他在康熙末年那場政變中穩操勝券,是個不容小觑的人物。此次出行,他們必然也奉了康熙的密令,從旁監察自己,所以這些設計用局,可以瞞着别人,卻不能不告訴隆科多與阿林,也算是間接向康熙表明忠心。這頭曹樂友從筵席回來之後,卻是有些神思不屬,吃飯時還将筷子伸到湯中去,連曹真也看出不妥來。“樂友,用完飯到我書房來。”曹真沉聲道。“是。”曹樂友掃過母親擔憂的眼神,心中有些愧疚。他不是沒想過将此事告訴父親,但也知道父親知道後,必然會去通知揚州官員,讓他們早做準備。明明知道八阿哥正在做的事情,于國有利,然而當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時,他并不能像那些話本小說裡寫的那樣,挺身而出,大義滅親。當一個人忠孝不能兩全的時候,又該如何做?說到底,還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若自己能夠早點踏入商途,幫上父親的忙,現在在他面前說話的份量也能重些,興許他還聽得入自己所勸;又或許自己沒有讀這麼多書,不知道忠君為民的道理,興許也不會如此掙紮了……如今說什麼,卻是晚了。曹樂友帶着一肚子歎息進了父親書房。“父親,您有事找我?”曹真擡眼,見他兩眼下的淡淡青色,不由皺眉。“你又熬夜看書了?”“嗯,找到一本好書,看得入神,就晚了些。”曹樂友随口扯了個謊,又問道:“上次父親帶我去赴宴,可有什麼用意?”曹真點點頭,帶了些笑意。“我還當你埋頭讀書,不會問這些事情呢,此去有兩個目的,一來是八阿哥在場,可以将你介紹于他,讓他對你留下些印象,将來對你科舉做官,也有些幫助,二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卻一直無心女色,這本來很好,但是娶妻生子,乃人倫大事,你還記得席上的揚州知府宋大人嗎,為父為你求到一門好親事,宋大人的二女兒,如今還待字閨中,年方十六,與你正合适,她雖然是庶出,但你也等于有了一個好嶽丈,将來……”曹樂友有點茫然,那天他眼裡就隻看到一個八阿哥,哪裡還會去關心旁人,但一聽到自己的婚事,卻再也顧不得其他。“父親,我不想成親!”曹真正說得興起,聞言冷下臉來。“放肆!你已到婚配年齡,看看與你差不多年紀的,既是尚無正室,也已有了通房丫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說不,再說這門婚事,是為父千挑萬選的,宋家是官宦之家,能夠将女兒下嫁,已是曹家萬幸,你還有不滿不成?!”曹樂友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卻來不及捉住,他急道:“父親……”曹真揮揮手。“不必再說,此事已定,你娘打聽過了,那宋家二小姐品貌俱佳,不會委屈了你,你娶了親,也好早日安心準備科舉之事。”曹樂友腹中詩書不少,無奈不是油嘴滑舌之輩,碰上這種事情,滿腦子的話隻餘下空白,剛說了半句卻被父親駁回,最後隻能無功而返。回到房間,卻再也無心看書,隻得脫去外裳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明月,卻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越想越是心驚。他雖然對這門親事不情願,但最大的原因卻不是因為那宋家二小姐素未謀面,而是因為對方的身份。本已千方百計讓父親遠離,卻繞來繞去,連自己都繞進去了。曹樂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法子來,心煩意躁之下,又披上外衣下床,喊來貼身小厮出門去。他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卻連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腳步已經不知不覺朝胤禩所住的客棧方向走去。揚州十裡煙花之地,即便入了夜,也并未像别處那樣冷清,近處多是民居,尚且安靜些,遠處卻還有燈火閃爍,歌聲袅袅。兩人走了一段路,忽然聽見前面隐隐綽綽傳來哀求與哭聲,在安靜的夜裡,顯得分外刺耳。小厮有些發怵,抓着他的衣角不放。“少,少爺,莫不是什麼鬼怪?”“子不語怪力亂神。”縱是心情不好,聽了這句話,曹樂友也忍不住失笑。“過去看看。”話說着,步伐已經邁開,小厮無奈,也隻得趕緊跟上。走近一瞧,才看見是兩個人跪在關了門的藥鋪門口,哀聲低泣。确切的說,其中一人半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面色慘淡,另一名青年男子則半抱着她,苦苦哀求藥鋪開門。“老爺,求求你們行行好,我妹妹就快不行了,您就幫忙看看,施舍點藥吧!”那人拼命拍着門,裡面卻沒有動靜。“這是怎麼回事?”曹樂友走過去。那人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回答。曹家小厮上前一步道:“這位是揚州曹家的大公子,有什麼難處,不妨與我們公子說說,興許還能救你們一命。”說話之間,俨然将曹家當成官府一般主持公道的存在,曹樂友聽得好笑,也懶得去糾正他。不料那男子一聽曹家,卻陡然激動地站起來,指着曹樂友的鼻子罵道:“就是你們這些鹽商,害得我們兄妹淪落到這等田地!”曹樂友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後退兩步,小厮忙擋在他前面,朝那男人喝道:“放肆,我們好心問你,反倒被你胡亂攀咬,真是狗咬呂洞賓!”那人沒再上前,因為這時他旁邊的少女又哀哀叫了一聲哥,他随即低下身去扶住她。“妹妹!”再一看那少女,已經面色如金,出氣多入氣少了,曹樂友急忙敲門喊來藥鋪掌櫃,又讓小厮掏錢墊付,手忙腳亂一陣,待少女病情漸漸穩定下來,這才問起兄妹倆的遭遇。“我們是城外的竈戶,世代制鹽,原本也想着有一口飯吃,餓不死人就好,但自去年開始,鹽商到我們那裡收鹽……”那頭大夫在給其妹診斷,這邊男人對曹樂友也不那麼敵視了,開始低聲向他說起兄妹倆的遭遇。曹樂友聽罷,沉默半晌,道:“難道官府就不管麼?”男人冷笑:“官府?我爹娘就是去伸冤,卻被官老爺說誣告,如今被打了三十大闆,還被關在大牢裡。”曹樂友歎了口氣,道:“若你說的是真話,你們的爹娘,我會想法子救出來的。”男人點點頭:“公子大可去查,小人所說,絕無半句假話。”曹樂友自有性情中執拗的一面,既是心中有了懷疑,定是要問出個子醜寅卯的。隻是他也知道,這些龌龊事情,父親是必然不會告訴他的,便轉而找上管家詢問。管家本不願說,再三逼問之下,才支支吾吾地承認了。“确實有這麼一樁事情,但其實也不關我們的事情,是那竈戶存心要訛詐……”曹樂友蓦地打斷他:“蘇管家,我雖然不大管家裡的事情,但怎麼說也是個主子,你莫不是不将我放在眼裡?”蘇管家從沒想過這位和善的曹家少爺也會有這麼嚴厲的一面,當下滿頭大汗,忙道:“少爺說哪裡話,小的也是個下人,少爺何苦讓小人難做,不如去問老爺更清楚些……”曹樂友心一沉,事已至此,何須再問,管家的态度,已經證明了那對兄妹說的,并非假話。腦海裡突然閃過胤禩對他說過的話,他深吸口氣,擡眼望向黑沉沉的天空。一輪明月從層層烏雲後面探出頭來,将夜空染上明亮的光彩。雲層再厚,終有散開的一天,月光再淡,也能光照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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