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街,與其說是一條街,不如說是一條老巷子,巷頭老榕樹足足有三人合抱那麼粗。
幾個四五歲的小孩在樹下打珠珠,兩手玩得全是泥。
巷道很窄,僅夠車過,兩人索性下車,沿着門牌号找過去。
沿路都有樹,熾熱的陽光在這裡被遮住一半,微風習習,送來陣陣清涼,幾隻慵懶的老狗在路邊趴着,旁邊坐着些納涼的老頭老太太,十分悠閑。
“倩倩,等咱老了,也找處巷子,你看他們,多悠閑。”
陳倩捂嘴輕笑,眼睛眯成兩道月牙,這一路上,她已經記不得被王青雲“輕薄”多少次,這人嚴肅起來像個殺神,幼稚起來,跟個孩子似的。
“到了。”陳倩輕聲說道。
與周圍的小房子相比,二十五号是一處寬闊的院落,大門開着,淡淡的古筝聲從裡面傳出來,二人走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畫有翠竹的白牆屏風,走進屏風,才看見人。
那是一個穿着黑皮圍腰,戴着老花鏡的老頭,對方正拿着一個小電鑽,坐在院子裡打磨明亮如新的古筝,唔唔聲不絕入耳。
在他座椅旁邊,放着一小梨花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個掉漆錄音盒,以及一黑色古筝,看上去很有年頭了,古筝旁,合抱大的鐵皮桶裡,燃着熊熊烈火,竄有一米多高。
走近,陳倩才聽清放的是什麼,頗為激動道:“老人家,您放的這是《湘水夫人》嗎?”
老頭停住手裡的小電鑽,擡頭看着兩人,兩眼渾濁,沒有一絲精神,宛若死人一般:“今天不賣筝,恕不接待。”
“孤影!”陳倩激動地跑到老頭身旁的桌子邊,驚喜地看着這把已經有七八百年的老古董。
老頭有點憤怒,扭頭看向陳倩,眼睛鼓得又大又圓:“我說了,今天不賣東西!”
陳倩被吓了一跳,往後退半步,靠在王青雲懷裡,随後眼睛看向正熊熊燃燒的鐵皮桶,咬着嘴唇。
半晌,才輕聲道:“對不起,老爺爺,我不知道奶奶她……”
後面的話,陳倩沒說出來,但是王青雲和老頭都聽見了。
老頭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了陳倩足足一分鐘,在他記憶中,從來沒有這麼一個人,可為什麼,對方知道老伴去了?
陳倩解釋道:“老爺爺,如果我沒看錯,這火裡燒的是飛鴻,飛鴻和孤影是一對,人不離,即筝不離。
這首《湘水夫人》,我在古籍上看過殘篇,是悼念亡妻的,我雖然沒有聽過全篇,但是……”
“你就這麼确定是《湘水夫人》?”老頭咄咄逼人。
陳倩看老頭的眼神有點怕,王青雲握住她的手,語氣軟下來:“我……我感覺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老頭放聲大笑,像發現什麼可歎又可悲的事,隻見他輕輕放下古筝,随後從背後廂房裡拿了兩張闆凳過來,遞給兩人。
“坐吧。”
兩人坐下後,老頭指着鐵皮桶說:“我和老婆子兩個人是父母操辦的婚姻,雖然是包辦婚姻,但是我們的感情一直還好,挨過炮彈,啃過樹根,逃過饑荒,一路終于等到和平,好不容易生活好點,她丢下我一個人就走了,一走就是七年,整整七年。
小姑娘,你聽到的曲子,是對的,老婆子生平最喜歡的就是古筝,這首《湘水夫人》是她病重的時候,根據古籍補寫的,她說世上,再沒有第三個人聽得出,你是第一個。”
三人看向熊熊燃燒的火焰,在火光中,仿佛看到一個和藹的女子,正朝着三人微笑。
“诶,你們應該是來買古筝的吧,這把孤影……你來,就是緣分,送你了。”
老頭彎下腰揩淚,旁邊錄音機裡,單曲循環着他亡妻所做的《湘水夫人》,跌宕起伏的音波中,傾訴着哀婉衷腸。
陳倩小心翼翼拿起孤影,在上面輕輕摩挲,音色圓潤飽滿,長短弦根根分明,這把幾百年的古筝若論價值,王青雲相信,在行家手裡,上百萬是能輕松賣到的……
哐!
鐵皮桶哐的一聲炸響,剛剛還在陳倩手裡的百萬孤影,也被她抛進鐵皮桶裡任由火焰燃燒。
老頭看着她的動作,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爺爺,它們本就是一對,怎麼可能拆散呢?”
“哈哈哈哈哈哈……”老頭仰天長嘯,這麼多年一直壓在自己心頭的思戀,随着這句“它們本就是一對,怎麼可能拆散”,瞬間找到歸屬,仿佛自己妻子拿着古筝,恨鐵不成鋼地對自己說,一切都是自己多想,對方,一直在自己身旁。
臨了,老人扶着王青雲肩膀:“年輕人,對這位姑娘好一點,如果有需要幫助的話,相見即是緣分,可以來找我。”
“好的,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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