洝九皺着臉苦笑,原以為進了朝華宮,貴妃娘娘于情于理也會先招呼他們喝口熱茶。眼睛往那鍋子裡瞟去——啧,瞧着可比他上回自己瞎鼓搗的好吃多了,肉香飄來的時候,洝九的肚子又不自覺的叫了一聲。可惜,貴妃娘娘話已經說到的這個份上,他隻能繼續硬着頭皮,領着衆人,一邊吹冷風,一邊觀星象。
謝昭昭瞧着他不情願卻又拿自己沒一點辦法的樣子,一片麻辣牛肉下口,滿足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朝華宮的這頓火鍋,直到申時才漸漸熄了火,謝昭昭沐浴過後,又重新換上了宮裝,這才施施然的往欽天監觀星象的地方走去。
見她來了,衆人紛紛躬身行禮,隻是那聲色有些有氣無力,瞧着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臉。謝昭昭覺着差不多了,才吩咐碧荷和柳絮将食盒中帶來的點心拿出來。
許是真的餓了,這些平日裡端着風骨的靈台郎、保章正一窩蜂的湊了上去,洝九也想去搶塊點心,卻被謝昭昭叫住了。
“洝大人。”
洝九苦着一張臉,向謝昭昭作揖,“貴妃娘娘,老朽知錯了,娘娘可否高擡貴手,饒了老朽這一回。”
比起肚子,面子有什麼用?能吃嗎?
謝昭昭一臉的詫異,“本宮惶恐,洝大人何出此言?”
說着,寬大的廣袖裡露出一壇酒,“雖說國運之事不可耽誤,可這天寒地凍的,洝大人也當仔細保重。”
見到這酒壇子,洝九幾乎就要老淚縱橫,連忙接過來謝了恩,又忙不叠的揭開封口。甘醇的酒水下了肚,他這才覺得腸胃都被熨貼了。
“好酒,真是好酒。”洝九連連點頭贊道。
當然是好酒,這可是老胡的私藏,隻肖一壇,便可醉的不省人事,遇上嘴碎話多的,更是掏心掏肺的有什麼說什麼。謝凝當初磨了好久,老胡才忍痛割愛,給了她兩壇。謝凝一直将這酒好生藏着,還是碧荷前日裡清點宮中庫冊時發現的。
“洝大人辛苦了。”話落,謝昭昭才擡頭往西邊的夜空望了望,“聽洝大人說五星連珠的天象已成,可本宮瞧着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不知洝大人能否指點一二?”
說起老本行,洝九頓時來了興緻,引着謝昭昭往高處走去,“娘娘且看。”
洝九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謝昭昭聽得不甚明白,但也大抵覺得,這老頭似乎是有些真本事的。眼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的酒灌下去,越說越興奮。後來,竟不自覺的哼起了小調。
那曲詞聽着有些熟悉,且反反複複都是那幾句。謝昭昭仔細又聽了一遍,原是那日在京郊,這老頭兒忽悠謝凝的話:喜一樣,每一樣,來一樣,廢一樣。
隻是這調子……謝昭昭也不自覺的跟着哼了起來,“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沸羊羊……”
甫一哼唱出來,她和洝九都是微微一愣。旋即,謝昭昭便恨得牙癢癢,“洝大人,真是好本事!”
這是什麼狗屁佛偈,不就是廣大少年兒童人盡皆知的某羊羊和某太郎麼?可憐謝凝,居然被這稀裡糊塗的一句話,騙進了宮!
洝九卻仿佛遇見了知音,忽的老淚縱橫,“娘娘可是也聽過這曲子?”
謝昭昭噙着笑,眉眼卻愈冷,“何止聽過,本宮還知道下面怎麼唱。”
“娘娘此話當真?”洝九有些激動,“娘娘見識廣博,老朽鬥膽,求娘娘賜教。”
這還是謝昭昭頭一回見這老頭這副真心實意虛心求教的模樣,不禁心中微動,魚兒似乎上鈎了呢。
“你想知這下面的曲詞,也不是不可,隻本宮有些好奇。”謝昭昭微頓,看向洝九,“不知洝大人是從何處聽來的這曲子?”
那日在欽天監,她幾次三番試探都無果,若洝九不是穿越者,又怎會知道這個兒歌?
聽謝昭昭這麼一問,洝九有些微怔,不知想起了什麼。随即,又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據洝九所說,他少年時便時常做些奇怪的夢,夢中景像,光怪陸離,有百層高的屋子,有帶着輪子跑的飛快的鐵皮車,人們有時候捂得嚴嚴實實的,有時候又露着大白腿……說到此處,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上了頭,這老頭居然還有些臉紅。
“不瞞娘娘,這曲子,老朽便是從這夢中聽來的,隻覺朗朗上口,甚是動聽。”
他這番說辭,謝昭昭将信将疑,若是按照洝九這個說法,他應當是夢見了另一個時空的人事,那為何上一次她試探他的時候,這老頭卻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
“洝大人,本宮也不想跟你繞彎子。”謝昭昭微頓,“你想要這後面的曲詞,本宮可以親自謄抄一份,甚至你夢中所見之奇怪,本宮也可一一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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