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龍镔,是不是失戀了?”石偉想必是來打聽和驗證什麼,從寝室裡溜出來跑到操場上找到我,一開口就問道。
我别眼望去,嗯,五個來了三個,夠齊心的。
五個室友裡平日石偉和我說話多點,他就是長漢本地人,見我不答又問道:“怎麼不是你那麗姐最喜歡你的嗎?今天她怎麼這麼說?”
在這個時候對我講這樣的問題無疑是種錯誤,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不明智,可我怎麼樣都沒理由把心中的不暢發洩到他們身上,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在關心我,雖然不免有探聽秘密和隐私的八婆嫌疑。
“失戀就失戀呗,有啥好愁的!男子漢大丈夫,三千佳麗就在長大呆着,你還擔憂沒老婆?”山東人張海濤的脾氣就是爽,豪氣的道,“再說啦,你不才十五嘛,現在學校裡的女生個個比你大上一大把,姐弟戀不适合你啦!龍镔,放心啦!将來你的mm多的是!”他頓了頓又道:“失戀有啥了不起的!老子初中就開始失,光高中就失過四次!媽的。就前天,我想約邬慶芬出來她還沒肯,這有啥呢?!你看我,(他雙手一攤)鳥事都沒有!再找個目标不就得了!”
說得三個人大笑,北京人廖業哇聲道:“好哇!初中就開始失戀!厲害!我還不知道你有這等光榮事!”
張海濤發現自己失言了,呵呵幹笑幾聲。
雯麗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有一兩次我曾遠遠地站在她的宿舍前面,看見過她的身影。我的來信也漸漸少了,我也覺得好象和鄉親、老師以及同學們沒話說,說的也是些重複的話。
劉老中醫給我彙了五百塊錢,附言上交代我不要節省,長身體要緊。我就回信告訴他老人家我已經在勤工儉學,自己可以養活自己,我強調自己不需要他老人家的資助。我把錢又彙了回去。
我幾乎是決然地拒絕了雯麗托人給我帶來她父親為我準備的生活費,我本就隻是一個孤兒,吳家本就和我沒什麼關系,如果說我為什麼先前接受而現在卻拒絕的話,我想那可能是當時自己根本就把雯麗當成了未來的老婆,當成了填補我在齊爺爺逝去後的精神空白,雯麗成了我的精神依靠。可現在沒有任何理由再讓我接受他們的饋贈,現在和施舍無異。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極度的自卑,還是極度的狂妄,還是極度的無知,我隻是想完全徹底地堅持守侯我要永遠靠自己的立身準則。我這樣做其實已經在無意中傷害到了很多善良的關心我的人們,我在很久很久以後才發覺我曾經是多麼的錯誤。
滿教室的同學們都神情專注于老師們唾沫四濺的講課,一副極盡專心地接受着講師教授們傳道授業解惑的樣子,我蜷縮在最後一排座位上,看着窗外悠悠流淌的白雲在風的揉捏下變換各式各樣圖形,聽着樹葉枝杈間鳥兒七嘴八舌無休止進行的語言交流,我感覺不出這長漢的鳥和我們湖南的鳥兒叫聲到底有什麼區别,我覺得光從這些小鳥的叫聲來看好象是沒有任何口音上的地域差别,完全不比我們同學之間,每個人在和自己的老鄉同學說話時都是南腔北調,讓我聽得莫名其妙,可他們每每準備和其他人交流時,立時就轉換成精心仿造的北京口音,微微卷着舌,從唇齒的張合之中吐出自認為還過得去的普通話。人類真的比鳥兒複雜,光從語言上就可以證明。
我常常被他們當作笑料,我的塑料普通話被他們此起彼伏地研究着,也真怪,我對什麼東西都接受得很快,可就是拿自己的口音沒轍。石偉說我的英語的口語用慘不忍聞形容比較恰當,而我的普通話對他而言簡直就成了恐怖的日本鬼子八格牙魯喲西喲西,室友們還誇張地說他們需要以花費犧牲腦細胞的代價才能推敲出我的談吐内容。還有一個同學居然還問我是不是少數民族,是瑤族,苗族,侗族,還是土家族!還有人甚至建議我一定要在元旦晚會上給大家表演一個民族節目,讓大家也有機會來直接感受和領略我的少數民族風情。
山歌我是會唱,可怎麼樣也沒有達到民族風情這個檔次,而且也絕對沒有他們滿心以為具有的民族特色。
我亂七八糟地想着。我的大腦就這樣把一切與别人統一的、不統一的,兼容的、不兼容的反反複複,天馬行空着。
其實隻有石偉知道我為什麼老翹課,這個賊兒精的家夥在結合我的用錢、分析我的夥食、參考我的打扮之後就推斷出我肯定是出去弄錢去了,我甚至知道他準曾懷疑過我是不是去撿破爛,雖然他猶豫再三,沒敢這樣子問我,但我肯定這家夥這麼想過,因為他在操場上曾對我談過他們家附近有很多城市的流浪者撿破爛。我惡狠狠地盯着他,他呵呵讪笑着,不敢繼續胡說八道了。他把我當成一個小弟弟,對我很好,時不時給我帶來一些好吃的,他媽媽做的油酥卷味道真棒,我在他試探性的刺探之下就告訴了他外出打工的事實。
如果不是他的勸阻和建議我肯定還會頂風作案,繼續執行我那不可輕易更改的作息時間。處分出來後,我覺得他說的也是,就放棄了中午的鐘點。
可我并沒有把他當作是我的朋友,在我的眼裡,朋友這個崇高的字眼離我太遙遠,他隻是我的同學,隻是我的室友,就和張海濤廖業他們一樣。
我知道齊爺爺說過媽媽就是長漢市人,媽媽在這裡長大的,也在這裡遇見了爸爸,然後就跟随爸爸來到了山城來到了熊山,也就生下了哥哥和我。二十年的時光過去了,而今卻隻剩下我一個人孤獨地活在這個世上,我不知道爸爸媽媽哥哥還有齊爺爺在九泉之下是怎樣生活,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那兒看着我,我經常用搜尋曆史過去的眼睛凝視着這個城市的每一塊磚石每一棵小樹每一條街道以及街道上的每一個存在或者消失了的腳印,我癡癡地在想:這裡,媽媽來過嗎?這條路,媽媽走過嗎?這片土地,在二十年前,爸爸媽媽有沒有依偎在一起注視過?
人就是習慣的動物,這是我總結出來的哲理。人對很多東西習慣後,就不思改變。我習慣了讀書習慣了打工就不欲動筆;我習慣了每天的懷想,就不願深思自己的未來;我習慣了在書本裡逃避我龍家的命運,我就在現實中變得郁郁寡歡。
馬哲的單一理論和絕對真理般的論斷讓我無法和現實的表象挂上鈎,我苦苦翻尋着品味着思索着黑格爾、尼采、康德、培根、叔本華等等哲學巨人的邏輯與理論理由;對講師教授們照本宣科的反感,對專業課的枯燥乏味,對學校老師們一網打盡的厭惡,一切隻使我迫切的想要逃離。我不斷地試圖在圖書館裡那浩瀚的書海裡找到令我安心和平靜的書籍,開始了我的逃避,建造着我獨享的精神樂園,我不知不覺也變得如柏拉圖般的無聊,學會了象阿q那樣,為自己找來自我的精神安慰。
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情,我瘋狂地眷戀着書本。于是書本這種記載着曆史、哲思、故事等等千百年的文化積澱,就這樣成為了我的小狗豹子,就這樣成為了我的雯麗,就這樣成為了我至愛一生的齊爺爺。
我曾無盡傷感地在一篇短短的散文裡這樣寫道:我的心譴責着我:“為什麼不讓我擁有一朵花?”
我忙答道:“心啊,我不知去那裡采撷,雖然世上有許多,可沒有你要求的經典。”
心輕蔑地譏笑:“那你就永遠去聆聽你的天籁,去看你的星星吧!”
我冷汗涔涔而下:“這是冬天,天地的芳菲都盡了,極地的風已把生命冷藏。”
心已怒:“你難道不能用你的火熱把這天地解凍?”
我兩淚欲下:“這裡是荒原呵,我已知的不是我所求,我所求的我卻未知。”
心倦倦而語:“若還沒有我的花,我就将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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