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劍刃在車夫脆弱的脖子上一劃,血煞之氣便會自動凝練他的身體,不用這樣擔心自己真元不足連人形都無法維持。然而……燕長戈握緊拳頭,自出世之日開始,沒有一次殺戮出自他的本心。沒有劍靈之時,他被人握在手中,機械地殺着一個又一個人;有劍靈之後,模糊間隻感覺到自己像提線木偶,完全沒有自主之力。嗜血非他所愛,殺戮非他所願。他隻想,做一柄能夠主宰自己的劍。車陷入泥坑中無法出來,&ldo;空調&rdo;大概是力道不夠了。車夫有些尴尬地回頭,燕長戈松開一直緊握的拳頭,微笑道:&ldo;推車否?&rdo;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在那個搖擺的瞬間,他選擇遵從本心,不再做一柄被迫殺戮的劍。幫助車夫推車隻是舉手之勞,卻沒想到在抵達目的地後,得到了車夫一絲感謝,收獲了一點功德。隻是小小的善舉,便讓他一直模糊的衣角凝練成實體,似乎修功德這條路并不難走。這城中有數百萬人,他隻要幫每個人一個小忙,大概就足夠自己長長久久地活下去了。今日起,他要開始做一個&ldo;人&rdo;,一個善&ldo;人&rdo;。當然,燕長戈并非無腦之劍,他不會焦急地到處找人去幫忙,在塵世間經曆了千百年,燕長戈也算是個是看透紅塵俗世的劍,操之過急不是什麼好事。現階段最重要的,還是融入這個與自己所知完全不同的世界。這裡的道路是用他從未見過的材質制成,堅硬平坦,道路上皆是沒有牛馬的車,一個個跑得飛快,大抵便是那種&ldo;空調&rdo;拉的車。這&ldo;空調&rdo;果然是神物,比起最好的千裡馬速度還要快,隻是不知這車将&ldo;空調&rdo;放在何處,完全沒有看到是何物在拉車。他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首先要做的,應該是想辦法為自己弄個身份。就算燕長戈在地下躺了幾百,也是明白每個人都在戶部有記載的,沒有身份的人,想要出行都很困難。他是想要做一個安安分分的人,自然要有個明面上的身份。作者有話要說:高速公路上的燕長戈:(⊙o⊙)!空調這速度,簡直比得上我禦劍飛行的速度,莫非空調兄也是修成正果的靈物?發動機(一巴掌打在空調出風口上):看你得瑟的,明明拉車的是我!!!藏鋒(三)燕長戈已經在臨城遊蕩了一個星期,他試圖用障眼法一類的術法迷惑衙門的人,讓他們為自己落戶。盡管這樣的辦法有損功德,但現在也顧不得這些,有個身份是當務之急的。可在遊蕩了數天後,燕長戈發現自己最初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正如這世界有看不見的&ldo;空調&rdo;拉車一般,所有人的戶籍也不隻是記載在戶部中,還記載在他完全看不到的&ldo;系統&rdo;中。而&ldo;系統&rdo;似乎是會千裡傳音的本事,應該是個大能,自己這樣剛剛化形的修士,在&ldo;系統&rdo;面前無所遁形。他用術法迷惑的衙役試圖幫助他在&ldo;系統&rdo;上注冊一個身份,可是被&ldo;系統&rdo;發現了,不管衙役怎麼努力,都無法在&ldo;系統&rdo;為他重建一個身份,因為這個衙役沒有&ldo;權限&rdo;。那個衙役說了太多奇怪的詞語,燕長戈很多都不懂,不過他還是大緻明白了這衙役的意思。&ldo;系統&rdo;是個非常強大的大能,他會使用&ldo;網絡&rdo;這種神奇的法寶。隻要有&ldo;網絡&rdo;,&ldo;系統&rdo;就能夠瞬息萬裡,對世界上任何角落發生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ldo;網絡&rdo;的功能十分強大,&ldo;系統&rdo;還将&ldo;網絡&rdo;化身萬千,通過&ldo;電腦&rdo;這種法器讓全世界的人使用。他親眼看到那個衙役用&ldo;網絡&rdo;在&ldo;電腦&rdo;上看到許多人的對話,連房中秘事都看得一清二楚,這種力量太可怕了。根據燕長戈估計,&ldo;網絡&rdo;最起碼是頂級的仙器,甚至有可能是神器,否則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力量。不過凡事都有漏洞可鑽,據那衙役所說,&ldo;系統&rdo;雖然很嚴密,但也是有&ldo;八哥&rdo;(bug)的。&ldo;八哥&rdo;大概就是&ldo;系統&rdo;的勁敵,他能夠蒙蔽&ldo;系統&rdo;的眼睛。衙役說,他沒辦法在系統中加入一個憑空出現的人,但可以頂替一個人的身份。這世界上有太多失蹤兒童,有些父母尚在,有些父母也已經不在了。這些失蹤兒童找回的幾率很低,有些可能已經去世了,也有些或許在另外一個忘記前塵,用另外一種身份生活了。但是這種頂替,必須先說明自己失蹤的這些年都做了什麼,而且要有切實的證據證明自己這些年的存在,否則還是無法落戶。&ldo;八哥&rdo;雖然能鑽&ldo;系統&rdo;的漏洞,但也要有理有據才行。燕長戈:&ldo;……&rdo;冒名頂替已經非他所願,更何況還要制造出自己過去數十年生活的記錄,這實在太難了。抹去了那名衙役被操控時的記憶,燕長戈走出警局,長長歎了一口氣。幾天下來什麼事情都沒做,還用邪法控制他人損了功德,在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自己就要維持不住形體,變回古劍了。必須得做點好事了。将身份的事情暫時抛在腦後,燕長戈開始在路邊尋找需要幫助的對象。一般需要他人的幫助的人,大抵是弱者,老弱病殘一類人是燕長戈關注的目标。可這裡小孩子大都有大人帶着,病殘者似乎也沒出現在大街上,老人也不太多。路邊倒是有些乞丐,可燕長戈在乞丐的盒子裡放了伍元錢後,卻并未得到功德,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一籌莫展的燕長戈走在街邊上,此時已經是深夜,不過路燈很亮,以燕長戈的眼力,這黑夜如同白晝般。看來今夜又要在街上遊蕩一晚了,好在他不怕冷。正這樣思考時,一陣刺耳的急刹車聲傳入耳中,似乎發生在隔壁巷子中。燕長戈連忙轉入那個巷子中,隻見一輛銀白色的&ldo;空調&rdo;車停在巷子中,車前躺着一個老婦人。那老婦人似乎被車撞到了,痛苦地在地上抽搐着。燕長戈本能地感覺到這是做善事的機會,便立刻走上前。那老婦人躺在地上,銀白色&ldo;空調&rdo;車卻無人下車。燕長戈微微皺眉,正想去主持公道,隻見一個壯漢突然沖出來,抱住躺在地上的老婦人大哭道:&ldo;媽,媽,你怎麼了,媽!&rdo;大聲哭嚎了一會兒,那壯漢将老婦人往地上一放,起身猛敲車窗,大聲喊道:&ldo;開車跑車了不起啊!撞人了連車都不下來,有錢就了不起啊!&rdo;那銀白色的跑車終于有了動靜,車窗降下一半,一個年輕的聲音道:&ldo;讓開。&rdo;語氣并不重,卻帶着一絲不容拒絕的力量。壯漢退後兩步讓開位置,車門打開,走出一個……一個非常漂亮的男人。世人形容男子,一般都會用&ldo;英俊&rdo;&ldo;硬朗&rdo;&ldo;潇灑&rdo;一類的詞來形容,&ldo;漂亮&rdo;&ldo;妩媚&rdo;等詞語,大都是來形容女子。可這個男人,很漂亮,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帶着絲媚意,卻并不女氣。他伸出車門的腿十分長,一身有些張揚的銀色西裝将他身材的優點完美地展現出來,長腿細腰卻不柔弱,一雙非常好看的手搭在車門上,修長的手指在車身上輕輕點動,昭示着主人的不耐煩。&ldo;嗬,&rdo;那粗俗的壯漢一見這人便倒抽一口氣,&ldo;開跑車穿西裝,長得還這麼好看,那撞了人也得賠錢吧?&rdo;壯漢往車裡看了看,沒看到别人,腰闆挺直起來,拍了拍自己健碩的胸膛。開跑車的漂亮男人輕蔑地勾起唇角,嘴角畫出一個優美的弧度,他開口道:&ldo;多少錢?&rdo;語氣是那麼随意,仿佛那壯漢隻是一個在路邊表演的小醜,在賣力乞求他的施舍。壯漢打量一下男人的車,心裡有了底,說道:&ldo;我媽估計這次是撞骨折了,去醫院檢查治療最起碼得一萬塊錢,她幫我看孩子,這麼一病倒我就得雇人看孩子,怎麼也得三四個月,工錢也得有一萬塊。我是個厚道人,也不要什麼精神損失費,就兩萬塊就行。&rdo;他看得出來的,對于這個開跑車的男子來說,一兩萬塊錢根本算不上什麼,換個人就該換個價格了。兩人在那邊商談如何私聊,燕長戈的視線卻是落在那老婦人身上。以他的觀察來看,這老婦人身上沒有血腥之氣,似乎根本沒有受外傷。但是這麼長時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老婦人微微的抽搐一開始像是作假,現在卻似乎是真的了。本着救人的想法,燕長戈大步走過去,一把扶起老人,打算将人送到醫館去。這邊壯漢正在跟跑車男漫天開價呢,餘光中看見老婦人被人扛起,連忙大吼道:&ldo;你幹什麼!我媽被車撞了,不知道受沒受傷,不能随便移動。&rdo;燕長戈上下打量了這壯漢一番,用這幾天學到的普通話道:&ldo;汝……你的母親?這老婦人額尖耳小,一看就是終生無嗣、孤獨終老的命相,就算是之前有過子嗣,也是早夭之命,怎麼會有你這種膀大腰圓、肥頭大耳,一看就是禍害贻害千年長命相的兒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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