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曉自然不敢隐瞞,立即将所有的一切和盤托出,就連那本講述生殖學内容的生物學書籍的名字也講得明明白白‐‐反正那本書是家教文瑾讓她看的,并非是什麼閑雜書籍。聽完之後,三爺輕輕歎了口氣,擡起手指了指旁邊一個櫃子:&ldo;藥就在那裡了,你去拿吧,如何使用,裡面也已經寫好了。&rdo;淩曉愕然地擡起頭,難以置信自己竟然這麼輕松就過關了。不過,她也不敢有絲毫遲疑,連忙走到三爺指出的櫃子邊,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個檀木盒子。盒子内放着幾顆深棕色的藥丸,邊緣處還有一封黃色的信箋,上面清清楚楚寫明了使用方式、用量之類的訊息。淩曉迅速掃了一眼,确定的确是自己需要的東西後,合上了盒子,再次轉向了三爺。三爺一直在注意着她的舉動,看到淩曉轉過身來,露出一縷笑意,朝她招了招手。淩曉立即快步走過去,依着三爺座下,腦袋裡仍舊有些茫然,像是做夢一般。&ldo;丫頭,長大後你打算做什麼。&rdo;三爺緩緩開口,&ldo;不想要弟弟,你是打算繼承淩家嗎?&rdo;淩曉遲疑了一下,随後誠實地搖了搖頭:&ldo;我還沒有想好自己長大後要做什麼,我隻想要活得自由、有尊嚴,不用向任何人卑躬屈膝。&rdo;&ldo;自由……尊嚴……不卑躬屈膝……&rdo;三爺輕笑了一下,&ldo;倒是有志氣,但是談何容易?這世上總是人外有人,你總會遇到比你更強、而你卻需要求助于他的人。&rdo;&ldo;求助,并不意味着卑微。&rdo;淩曉抿了抿嘴唇,&ldo;隻有毫無依仗的人才會卑微、毫無尊嚴。而真正有能力的人,即使暫時彎下了腰,也會很快重新得以昂首挺胸。&rdo;&ldo;所以,你要讓淩家成為你的依仗,要将淩家緊緊握在手裡?&rdo;三爺挑了挑眉。淩曉點了點頭,并不打算隐瞞自己的念頭,而且她相信,三爺并不會因此而責怪她,反而也許會是會持支持的态度‐‐畢竟,三爺一向喜歡的是有野心、有上進心的人。&ldo;那你可曾想過,這個時代雖然開始呼籲女性權益的崛起,但是女人仍舊是男人的附庸。&rdo;三爺抿了一口清茶,&ldo;即使淩家在你手裡,一旦你嫁了人,大概就要成為你的夫婿的東西了。&rdo;&ldo;那我就不嫁人。&rdo;淩曉回答地極其迅速,并且斬釘截鐵。上輩子看多了男人的醜陋嘴臉,倘若是讓淩曉再去伺候男人,她甯願一輩子獨身一人。&ldo;你啊,真是孩子心性……&rdo;三爺失笑,擡手刮了刮淩曉的鼻子,大略是将這一句話當成了孩子的賭氣,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淩曉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别人信或不信,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意志。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讓她委曲求全地嫁人‐‐就連三爺也不行。&ldo;男人的社會地位高,因為男人把持着這個世界的方方面面,而倘若你想要與男人平起平坐的話,不僅需要與他們擁有一樣的能力,甚至需要超越他們,才能夠彌補在性别上的劣勢。&rdo;三爺輕輕敲了敲淩曉手中的檀木盒子,語含不屑,&ldo;你需要學的是真正的魄力、手腕,而不是這類上不得台面的暗中的小動作。這次,看在你年齡尚小的份上,我幫你一次,但是倘若還有下一次,你便想都不要想了。&rdo;三爺擡起頭,緊緊盯着淩曉的眼睛,&ldo;你快十五歲了,雖然說起來也還能算是一個孩子,但是,若是你有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話,也該想想自己今後要往哪一個方面發展,要在哪一個男人的領域占據一席之地了。我希望你的眼光能夠放得更長遠一點,而不是僅僅局限于一個小小的淩家。&rdo;淩曉若有所思,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爍着迷茫卻又隐含激動的光芒,三爺鎮定淡然的語調讓她似乎隐隐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那個能在這個男權社會與男人并肩而立的未來。淩家在三爺眼裡根本什麼也不是,但是三爺将藥給了她,便是表明了贊許她以淩家為。是的,,獲得淩家僅僅是一個,卻絕對不是淩曉停止腳步的終點。&ldo;是,我知道了,三爺,我會好好想一想的。&rdo;淩曉點了點頭,鄭重地回答。三爺贊許地擡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輕歎了一聲:&ldo;你啊,便是思慮太多,即使你什麼也不做,我也不可能允許淩家虧待了你。不過這樣也好,能夠自己去争取的,總比被别人贈與的拿着更為安心。&rdo;淩曉吐了吐舌頭,挽着三爺的手臂輕搖着撒了個嬌,接下來,直到淩曉拿着檀木盒子心滿意足的離開,兩人都并沒有再多談論什麼嚴肅的話題。淩曉離開後,早已辦事歸來的周宣華笑着走進了書房,看見三爺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便輕咳了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三爺回頭掃了他一眼,帶着淡淡的不滿,擡手接過周宣華遞過來的文件。周宣華等到三爺浏覽完,将文件放到一邊,開口的時候卻并未就這份文件展開話題,反而笑道:&ldo;看來,您終究還是沒有狠下心訓斥她一頓?&rdo;&ldo;一點小事而已,哪裡用得着訓斥。&rdo;三爺輕描淡寫地端起茶杯,回答。&ldo;小事?當時聽完後,您的臉色都變了呢。&rdo;周宣華莞爾,&ldo;我可從未見過您那副模樣。&rdo;&ldo;你是不是太閑了?&rdo;三爺微微蹙眉,斜了周宣華一眼。頓時,周宣華立即緘口不言。雖然他與三爺關系甚好,比起上司與下屬更像是朋友,但是卻仍舊不敢在他面前太過放肆。&ldo;那丫頭雖然看着與我親,但是實際卻隔得遠得很,我養了她近六年,除了最先求我教她學習東西以外,幾乎從未開口求過我什麼。&rdo;三爺垂下目光,略微透出了幾分的煩惱,&ldo;倘若我這次再駁了她,也不知下次她求到我面前是什麼時候。&rdo;&ldo;這一次,她求的是我。&rdo;周宣華難掩笑意,開口訂正。三爺抿了抿唇,看向周宣華的眼神裡又帶上了幾分的惱意。&ldo;不過,這一次是父親,下一次說不定就是夫婿了。&rdo;周宣華意有所指,&ldo;曉曉這丫頭的性格,顯然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rdo;三爺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漫不經心地彎了彎嘴角:&ldo;如果男人沒能力,受不住誘惑,又沒有管轄女人的能力,那麼活該如此。&rdo;&ldo;的确。&rdo;周宣華點了點頭,贊同道,&ldo;像是三爺您,受得住誘惑,又有能力,自然是不必擔心的。&rdo;三爺微微蹙眉,放下茶杯:&ldo;你的意思是什麼。&rdo;&ldo;您自然懂的,不是嗎?&rdo;周宣華笑着眨了眨眼睛,随即話鋒一轉,表情嚴肅地談起了先前遞給三爺的文件。三爺難得對于除淩曉以外的人産生了無奈的情緒,這種似乎被人抓到了小辮子調侃的感覺,讓他尤為新奇。當下屬聰明的時候,上位者會感覺極其舒心,因為他會将事情辦得妥妥當當,不用讓你操心任何事。但是倘若對方聰明敏銳到過了頭,似乎能看透你的所思所想的時候,那可就是一件麻煩事了……☆、少年(二十一)從三爺那裡離開後,淩曉想了很多,關于未來要做什麼,關于她想要走多遠。淩曉上輩子其實并未學過什麼貨真價實的本事,除了勾引男人、竊取情報與如何逃命是用生命在學習,所以深刻心底以外,淩曉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些什麼正經的行當。就像三爺說的那樣,她自重生後如饑似渴地學習者各種知識,努力填充自己,卻并未對未來有一個合理妥善的規劃。知識是無窮的,她永遠也學不完,在為自己奠定好基礎之後,淩曉所需要做的,就是選擇一個發展方向,然後着重向這一方面發展。那麼,她要選擇什麼呢?淩曉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些迷茫地将視線投向窗外陰沉的霧霭,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輩子曾經與一位軍火商在海上的經曆。那個軍火商是個冒險主義者,喜歡各種刺激的事情,他的商船遍布整個東亞,甚至橫渡大洋前往美洲和歐洲。這個給自己取了個叫弗倫的外文名字的男人是淩曉成為間諜後第一個接觸的目标,淩曉在他身邊呆的時間最長,逐漸從一個普通的女人,變成了一名尚算合格的間諜。不得不說,弗倫是淩曉上輩子一生中第三個重要的男人,并非是因為感情方面,而是因為他教了她很多,也帶她經曆了很多,其中令淩曉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某次在暴風雨中的航行。淩曉從未感覺到自己有那麼渺小,狂風暴雨、波濤洶湧之中她幾乎每時每刻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死亡,而當風平浪靜之後,橙色朝陽中粼粼的海面,在劫後餘生的她看來簡直是世間最美的景色。淩曉深刻體會到了大海的神秘、瑰麗、力量無窮,從那時候開始,如浮萍般飄零、身不由己的淩曉就對于海洋産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渴求,但她卻從未将這種感受宣諸于口,因為那對于當時的她而言是毫無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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