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個數字撥完,傳來的卻是一個機械的聲音:&ldo;您所撥打的号碼已關機,請在嘀一聲之後留言。&rdo;我呆了呆,幹澀的開口:&ldo;上官,我、我沒有在&lso;海底世界&rso;……&rdo;挂上電話,我愣愣的站在那兒。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可是,這和沒有說又有什麼區别?怎麼會關機呢?剛才楊雲打的時候還開着的啊,怎麼這一會兒就關了呢?現在還不到半個小時,上官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ldo;海底世界&rdo;啊,難道,他本來就在那附近?這一刻,我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烤架上的羊羔;想走,卻又無法看着上官落到楊雲的陷阱裡;想趕過去,又有點怕看到他。猶豫了大概五分鐘,我長吸了口氣,終于伸手攔了輛出租。算了,上官總不能把我吃了!這是我有生以來度過的最漫長的一個半小時,其間我幾次借司機的手機撥上官的号,但每一次都是關機。&ldo;海底世界&rdo;越來越近,我的心跳的越來越快。有害怕有擔憂更有茫然。我害怕和上官見面,但更怕他已經遇到意外;我擔心這次會又被他圈住,但更擔心他的安全;見到上官,我該怎麼面對他?可是,上官如果出了事,我又該怎麼辦?心亂成了一鍋粥,我像個困獸似的不停的變換坐姿。&ldo;年輕人,趕着去見女朋友吧。&rdo;司機開口道。我勉強笑笑。&ldo;别擔心,如果真喜歡你,她會等你的。像我那口子,當年就等過我兩個小時。說句賣老的話,要過日子啊,那就要互相包容。雖然說應該是男人等女人,但男人偶爾遲到,女人也該能等等。如果連這一會兒都等不了的話,以後還怎麼生活啊。&rdo;司機滔滔不絕的對講着他對婚姻、愛情的看法,沒辦法插話的我隻有聽着。雖然覺得那和我無關,但等待一詞還是讓我心中一動。等待……我暗暗的歎了口氣,心中更多了份沉重。終于到了&ldo;海底世界&rdo;,我下了車,卻不知要怎麼找到上官。&ldo;海底世界&rdo;不光是那片沙灘,更包括兩個酒店以及一個針對外地遊客的海鮮市場,而且附近還有一個别墅區。天氣還冷,&ldo;海底世界&rdo;的遊客不多,但還是有一些外地遊客,遊客大多都是年輕的情侶,聽到這片海灘就是&ldo;海底世界&rdo;的時候都發出陣陣噓聲,但立刻的,他們也陶醉在迷人的風光中。我先到兩個酒店看了一下,沒有找到上官,停車場也沒有他的車。又到别墅區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此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兩個酒店都打出彩燈,紅綠的色彩給銀色的沙灘更增添一份瑰麗,遊客比白天還多些,沙灘也熱鬧了起來,幾個賣花女正在推銷玫瑰。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上官,他正被一個賣花女糾纏,那個十幾歲的少女拿着一大捧我不認識的花在向他懷裡塞,他先是拒絕,後來被纏不過隻有拿出錢包,可那個少女卻不要錢,隻是要他把花接住。&ldo;那會是個很好的禮物啊……&rdo;耳邊再次響起楊雲的聲音,我條件性反射的叫道:&ldo;不要‐‐&rdo;遠處一對情侶剛剛點燃一朵煙花,清脆的炮聲和我的聲音同時響起,昏暗的夜空中綻開出一連串的花朵,上官回過了頭。錯愕、驚喜、激動……在那瞬間,上官明顯消瘦的臉上閃出種種神情,而也就在那瞬間,他懷中的花束冒出了白煙。那煙是那麼明顯,他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他的目光緊緊的盯住我,仿佛是一頭惡極的獸在盯着他的食物,又仿佛是一個父親在看着他最愛的孩子。&ldo;把那花丢掉!&rdo;我尖聲叫着,向他沖了過去。遠處的煙花已經消散,上官懷中的花還在冒煙,也就在我沖過去的刹那,那捧紅色的花碰的一聲散開了,無數個花瓣紛紛揚揚,仿佛下了場最美麗的花雨。我的大腦在瞬間變的一片空白,心跳停止了跳動,血液停止了流動,沙灘夜空仿佛都變成了一個顔色,紅色,永恒的紅色,除了紅色再無其他。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仿佛連世界都消失了,我不知道要怎麼反應,不知道要做什麼,身體不受控制的摔在了地上,卻沒有感覺到疼,隻有無邊的寒冷,可是,這寒冷仿佛也仿佛是不存在的。&ldo;哇,剛才那朵煙花真漂亮!&rdo;有女聲這麼贊歎着。是啊,很漂亮,的确是很漂亮,但這漂亮卻是……&ldo;怎麼變的連路都不會走了?&rdo;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愣愣的擡起頭,隻見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就蹲在我身前,古銅色的皮膚,緊抿着的唇,幽深而漂亮的眼睛……上官?我眨眨眼,又眨眨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ldo;上官?&rdo;他歎了口氣:&ldo;你還準備趴多長時間?&rdo;趴?我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趴在沙灘上,周圍已經有人向這邊看了。我的臉騰的燒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就想站起來,但也不知道是趴的時間太長了,還是因為刺激太大,總之就是手腳酸軟,剛擡起身,又倒了下來。&ldo;你啊……&rdo;上官又歎了口氣,伸手将我抱了起來。&ldo;放開我!&rdo;&ldo;阿一,我們談談好嗎?&rdo;&ldo;談什麼?沒什麼好談的,既然你沒事,那我就走了。&rdo;該死的楊雲,那個瘋子,又被他騙了!我竟被他騙的傻傻的自投羅網,我我我我……&ldo;我們必須談談!&rdo;&ldo;誰要和你談!&rdo;我叫着,卻怎麼也争脫不開,&ldo;你放手啊,不然我叫了啊。&rdo;他還是不理,隻管拉着我的手向前走,我又氣又恨。人家都說隻要不要臉就什麼都不怕了,可不要臉也有程度之分,顯然,在這上面我仍然不是上官的對手。一道閃光,好象有誰正在拍照,我轉過頭,就看見一個女生揚着相機,詭異的沖我笑着。我的寒毛頓時豎了起來,自從和馬婷談過那次後,我對這種眼神就特别敏感,當下再不敢反抗,低着頭快走了兩步。&ldo;放手啦,我跟你走!&rdo;上官沒說話,手也沒松,又是一道閃光,我差點跳起來,快步向前沖去,反倒成我帶着上官跑了。一直跑到一家酒店的停車場,我才停下,正要甩開上官,卻被他一把抱住。&ldo;别動,讓我抱一會兒。&rdo;聲音沙啞的厲害,我吓了一跳,頓時僵在了哪兒。上官這次比較講信用,說是一會兒,的确隻有十幾秒,但放開後,他仍然拉着我的手。我甩了甩,卻被他拉的更緊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帶着我向酒店大廳走去。&ldo;喂,你幹什麼?&rdo;&ldo;找個地方說話,難道你想站在這兒被人看嗎?&rdo;……來到酒店,上官直接帶着我到了頂樓,我這才知道這家酒店也是上官家的産業之一。坐在松軟的沙發上,我和上官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先開口。而在他那專注熱烈的目光下,我的頭也越垂越低。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我的勇氣仿佛都被那詭異的白煙和四散的花瓣消失在夜空中了。但是,我必須要說,否則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ldo;我的身份證在你那兒。&rdo;我開口,低着頭,聲音也很低。&ldo;……恩。&rdo;&ldo;存折也在你哪兒。&rdo;&ldo;恩。&rdo;&ldo;那是我的東西。&rdo;我又說,聲音低的像咕哝。&ldo;你想拿回去嗎?&rdo;他問,聲音輕柔,聽起來沒有生氣,但我的頭卻垂的更低了。&ldo;那是我的東西。&rdo;我又咕哝了一遍,心裡恨死了自己的不争氣,怎麼要回自己的東西也像作賊似的?&ldo;阿一,我等了你六年,是不會讓你跑掉的。&rdo;他的語氣很淡,但也正因為淡然,更襯托出了堅決。我的火氣一下子蹿了起來:&ldo;你不讓我跑我就不跑了?憑什麼你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是人,不是寵物不是玩具,我有自己的自主權,我想上哪兒就上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等是你的事,我又沒讓你等,我又沒讓你做什麼,我、我讨厭這樣!&rdo;我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的憤慨,上官的話令我有種絕望的感覺。我瞪着眼,他的表情依然淡然,但眼中的執著卻絲毫未減。&ldo;阿一,你想過以後的生活嗎?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rdo;我不語。以後要做什麼?當然是要到一個沒有上官家的小城市生活,可是具體要做什麼?應該還和現在一樣吧,找個工作,然後就這麼一天天的過下去。&ldo;想過要結婚嗎?想過要有孩子嗎?想過要達到什麼目标嗎?&rdo;他一連串的問着,我卻一個也回答不上。結婚生子,這好象是人生必須經曆的,但對于我卻可有可無,事實上我從沒想過要組織家庭。如果我敢坦誠的話,我對家庭是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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