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知道阿耶是想讓家中過的更好,但在女兒看來,現在已經過的十分好了。再多,就有可能是禍事。女兒很有可能被養的驕橫,阿弟更有可能被養的不知天高地厚。更可怕的是,這管城上下有可能敵視我們。我并不是在危言聳聽,阿耶可能保證永遠不出錯嗎?可能保證這管城内外不會有一個人受不公正待遇嗎?可能保證将來不會有人與阿耶不對付嗎?若我們奢華無度,那麼當這些事情出現的時候,就會成為攻擊我們的借口。當然,就算清貧也不能保證這些事不會出現,可是阿耶,向來都是肥胖的豬羊更容易被宰殺。&rdo;劉燦看着劉成,很認真的說。這段時期她也搜集到了一些節度使、指揮使的信息,聽了之後那真是白毛汗都出來了。什麼喜歡活吃人肝的,什麼斬殺自己親生兒子的,動辄滅城屠族,手段辛辣,而且這還不是個數。過去劉燦五代亂是因為藩鎮割據,外族窺視,天下打來打去,人民無法安居樂業。而現在她知道了,除了這些外部因素,在這裡面生活的人也很容易變态。劉成早先是正常的,可成了大指使的劉成已經有了一些變化,而若照此發展下去,很難說會走到哪一步。也許劉成不會變的那麼極端,但隻要一點點的驕奢下去,也很容易惹來禍端。劉成想了想:&ldo;你說的對,不過大娘子你也不是總是對的。&rdo;&ldo;女兒當然不可能都是對的啊。現在阿耶可以告訴我,我錯到哪裡了吧。&rdo;劉成本來一肚子郁悶,雖然劉燦是他最喜歡的女兒他不好對她發火,可也一直窩在那兒。但現在被劉燦東拉西扯,又是吃食又是張公,早先那些郁悶也消散了不少,此時劉燦再提,也不過是冷哼了一聲:&ldo;那個什麼趙方毅有個什麼大才!&rdo;&ldo;阿耶這次又沒能見到趙方毅?&rdo;&ldo;倒是見到了。&rdo;&ldo;那他為何不願來?&rdo;&ldo;他說他身體不好,不願奔波。&rdo;劉成又冷哼了一聲,&ldo;我看他滿面紅光,身強體壯,哪裡就不好了?整個管城都找不到幾個比他更好的!而且管城離鄭州,快馬不過一個時辰,算什麼奔波!&rdo;劉燦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劉成瞪了她一眼:&ldo;你還笑?&rdo;&ldo;我笑阿耶說的有意思。不過這位趙方毅也是個趣人。&rdo;&ldo;我不覺得有什麼有趣的。你不用再勸,我是絕對不會再去找他的!演武場那裡可以再找别的先生,我就不信找不來了!&rdo;&ldo;阿耶要找别的先生也好,不過這位趙方毅……女兒倒是有幾分興趣,想過去看看。&rdo;&ldo;你去做什麼?&rdo;&ldo;女兒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才幹啊。&rdo;劉燦的腦中并沒有幾個姓趙的文人,趙普也許算一個?但趙普雖然是大宋的宰相,可絕對不算什麼文化人。世人對他最了解的可能就是他的半部論語治天下,但之所以會有這麼個典故,就是他早期在文化經常出現纰漏,令宋太祖被其他文人嘲笑了。宋太祖雖然算是心胸開闊的帝王,遇到這種事也不免郁悶,當下就責令趙普同學好好學習,趙同學也的确聽話,從那以後日日都拿着一本書看,他那書放在盒子裡,還不讓人知道是什麼書,直到他死了後才發現那是一本《論語》‐‐也有說隻有半本的。當然這個故事有說不太嚴謹的,後世有很多曆史學家提出了質疑,但趙同學的學問,起碼是經典學問不怎麼高深卻也是事實。趙普都是如此,想來家學也不怎麼淵源。這位趙方毅應該不是他的父親。至于趙匡胤那就更不用說了,老趙家幾代武将,父親趙弘殷也是一個極為兇猛的悍将,不說自身有沒有文化,起碼是不會賦閑在家的。那這位趙方毅隻是一個無名人士了?這一點劉燦并不是太清楚,但她卻不會因為自己不知道而小看他,曆史如長江,浪花濤盡,顯露出的固然都是英雄,可那被打下的也不見得都是庸才。趙方毅的處事上帶着一種诙諧,他明顯的是在拒絕劉成,可這個借口又是留了情面的。當然,劉成若是殘暴的,這位趙方毅的下場也會十分慘烈。所以這到底是一個傻大膽,還是一個已經打聽過了劉成,并且有了一定謀算的人呢?鄭州離管城很近,劉燦覺得可以去看看。鄭州,西城區的一個半舊的院子中,趙方毅正在看書,他的手邊放着一個茶杯,茶水的顔色已經非常淡了,他卻還在續杯。一壺茶喝完,就在他準備再次加水的時候,一個穿着半舊夾襖的女子端着盤子走了進來:&ldo;郎君,用飯了。&rdo;&ldo;咦,我說怎麼覺得有些餓了,原來是要用飯了。&rdo;趙方毅一笑,把書卷收了起來。女子端上盤子,隻見上面是一碗芋頭,然後就是兩碗雜糧粥,粥水稀薄,此外就是一碟子野菜。&ldo;阿蘇,可是家中用度又不夠了?&rdo;&ldo;……還好。&rdo;女子低頭道,小口的吃着玉米,&ldo;隻是家中沒有米面了,我過兩日再去買一些。&rdo;&ldo;讓你受苦了,你可怨我沒接受劉指使?&rdo;阿蘇猶豫了一下,還是道:&ldo;我隻是有些疑惑。郎君總說要找一位心地和善看重才幹的将領輔佐,我看那劉指使應該是符合要求的。前兩日我去打水,還聽人說管城的日子要更好過一些。一些貨郎都更愛到那裡呢。&rdo;&ldo;你說的我都知道,但就是如此我才更要拒絕。&rdo;趙方毅笑道,&ldo;我還要看看這位劉指使是不是一個能聽進話的。&rdo;香油(中)阿蘇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趙方毅深愛自己的妻子,雖知道自己說的話她不見得能十分理解,還是道:&ldo;阿蘇,你說這天下最缺的是什麼?&rdo;&ldo;聖人。&rdo;阿蘇脫口而出,見丈夫看着自己,臉一紅,又咬了口芋頭,小聲道,&ldo;我也不太懂,就是打水的時候聽人說,若能出個聖人,結束這世道就好了。&rdo;趙方毅點點頭:&ldo;這話倒是有理的,可聖人又該是什麼樣的?&rdo;阿蘇搖搖頭,表示不知。趙方毅道:&ldo;看曆史,除了上古先賢,諸子百家,能稱為聖人的幾乎沒有。前朝太宗英明神武,可也有玄武門之變。漢武帝戰功赫赫,卻不知耗費了多少民力。你說的沒錯,我中華大地現在是需要有人來結束這世道,但也不必就是聖人,聖人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得的?此人要有戰功,有謀略,有手段,有能力,但又要有敬畏。特别是敬畏這一條,安史之後,這天下人是越來越缺少這個了……&rdo;說到這裡,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阿蘇有些迷茫的看着他,覺得他說的和早先說的不太一樣,但心中又覺得自己的丈夫果然厲害。趙方毅回過神,就看到妻子帶了幾分崇敬的看着自己,當下一笑:&ldo;吃飯吧。&rdo;阿蘇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ldo;郎君,那位劉指使會是這樣的人嗎?&rdo;&ldo;我不知道,這需要再看看。&rdo;他雖然這麼說了,但回憶着和劉成交談的情景,卻覺得他其實還差了許多。但劉成卻是第一位親自上門邀請他的人物了。想到這裡,他在心中歎了口氣。雖然準備要去找趙方毅,但劉燦并沒有馬上成行。第一,她準備帶上幾個演武場的學員過去。雖然說這個時代的人習慣了面對各種壓力,也還是需要一些調劑手段的。而且讀萬卷書行萬裡路,雖然他們走不了多遠,但能去趟鄭州也算是個不錯的體驗。果然,她一在課堂上提出這個事,下面的學員就兩眼放光。連一向喜歡闆着臉的石守信小臉都變得不一樣了。劉靜在晚上回去的時候,也吭吭哧哧的問她會不會帶上她。此時,除了逃難躲災,人們輕易不會離開自己的出生地。相應的,對于外面的世界也總會有諸多向往和好奇。不過劉燦不可能把他們所有人都帶去,太麻煩了。雖然這幫學員自理能力都不錯,可畢竟還是一幫孩子。所以劉燦給出的條件是,綜合成績前五名者入選。此話一出,演武場上更充滿了火藥氣,人人都鼓足了勁表現自己。而另外一個,則是劉燦還要打聽一下這位趙方毅的詳細情況。其實早先劉成已經打聽了一些,這位趙方毅的祖上早先是中過進士的,其父早年還在朱溫的朝廷裡當過一方刺史,但沒有做多久,這位趙老先生就帶着全家移居南方,再之後就沒有消息了。據說趙方毅剛到鄭州的時候還有些薄财,但遭了一次賊,又搬了一次家,就有些落魄了。現在家中除了他們夫妻,就隻有一個門房了。用劉成的話來說就是:&ldo;還是餓得輕!&rdo;說起來這已經是比較詳細的,但劉燦還想知道這位趙方毅平日都與誰來往,在家都做些什麼,有什麼愛好。這些事她當然隻有通過劉成去打聽,劉成聽到她給的這些要求後道:&ldo;你問的這些,就像是刺探軍情似的。&rdo;劉燦一笑:&ldo;阿耶還真說對了,現在這位趙先生不理會咱們,可不就是咱們的敵人嗎?&rdo;劉成聽了哈哈一笑。&ldo;還有一件事要麻煩阿耶,不知阿耶那裡可有用刀或用劍的好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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