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助理總覺得自己的三觀有些許不正,哪兒能是正的,正确做法應是早點解脫早點遠離,及時止損才好些,但他看着安曉連這幅模樣便覺說不出口,最後讪讪放棄,帶着有些走不動路的他去吃飯。
“去哪兒吃飯?”陸玉锵問向姚,“這邊有吃飯的地方嗎。”
平時他們都在片場用速食飯盒解決,因為地方着實偏僻,周圍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請人過來也浪費時間,陸玉锵是無所謂,可牧清這會兒來了,意義非同尋常,哪兒尋常了,你問他他說不出來,就是不舍得牧清受一丁點苦,得吃好喝好,也不能住那破屋子。
向姚說:“那就往前走,走那邊上去,有幾家農舍,可以花錢請他們做飯吃,走個大半個小時,去嗎?”
到達小農舍時不過早上十來點,農家的炊煙剛剛升,那麼高的土煙囪堆在那邊,冒着噗嗤嗤的黑煙,周圍這才三三兩兩幾戶人家,人迹罕見,向姚這次沒跟來,陸玉锵和牧清走到半途轉彎處,就見前面出現兩抹熟悉的人影,雖然隔得遠,但也看得清楚,是那兩人。
安曉連經常出來吃小食,對這邊道路熟悉,抄的小道,走得比他們還要快些,陸玉锵隻覺得煩躁:“又見到了。”
“沒事沒事放寬心,我們悄悄地走,快到了。”牧清安慰道,“一定不進同一家。”
牧清這嘴就叫烏鴉嘴,進的還真是同一家,門口就撞上了,安曉連方才走着走着就落淚,哭了一路,臉上淚迹未幹,一張臉蛋憋得通紅,手還握成拳,見到陸玉锵時勉強笑了笑,之後再去怒視牧清,眼中忿忿且不滿,像是就要随時沖上去和他幹架。
陸玉锵見不得牧清受欺負,後來拉他進了内間坐下,這農家也不算是飯館,性質和農家樂類似,不過平時客人稀少,偶爾才來那麼幾人,裝潢也不算正式,内間和外間隻隔了一道簾,說什麼做什麼,皆無隐私可言,後來忍無可忍下才換了處地,慶幸安曉連這次沒有追上來,落得個清閑。
坐下後,陸玉锵便問他:“上次商場那件事怎麼樣了?”
“昨天晚上剛解決。”昨晚上就着吻痕的事情粗粗解釋了一通,但也沒當面叙述講得明白,牧清宛若一個說書人,講到那王旗床上還赤,身,裸,體一人時,忿忿一拍桌,顯然是替夏俊華不平,“他們說這叫什麼,這叫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沒臉沒皮,而且劉玄通他們收拾的時候,說那人身上都是鞭痕,東紅一塊西紅一塊,有s傾向。”
彼時正在喝水潤嗓的陸玉锵嘴角一抽,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就噴了,放下後問:“你說什麼?”
“s、傾向。”牧清說,“他們跟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哦哦哦,沒什麼。”陸玉锵沒往下問,鑒于當時給牧清上生理課時遇到的艱難險阻,還是及時止損閉嘴為妙,他給牧清倒了杯水,說到王旗時還有些唏噓,“我們認識已經有好幾個月,表面看起來還不錯,沒想到是這種人。”
“他可能是想泡你,看你長得好看。”牧清語氣嚴肅,臉也繃着,像一個真正的家長那般教育,“以後還是要擦淨眼,千萬不要被騙了,床上那個小男孩真的慘,而且還是妖怪,普通人根本受不了摧殘,早就一命嗚呼了,這種人很可怕的,我也不能時時刻刻看着你。”
陸玉锵正在給牧清倒清水,倒水的杯子沒拿穩,哐當落在了桌上,水稀裡嘩啦流了一桌,他忙抽紙去擦,邊擦邊郁悶:“你哪裡學來的這麼多的歪道理,還跟我說上了。”
這才幾日不見,就覺牧清運用現代詞彙的能力高了那麼一些,歪道理也是一堆一堆地從嘴裡冒出來,有些時候讓人猝不及防,陸玉锵把沾了水的紙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坐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你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我聽着。”
牧清雖然不解,但依舊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通,陸玉锵總算恍然大悟,清楚哪裡出了問題,哭笑不得道:“你以為我是被幹的那一個,為什麼會這麼想,是什麼讓你有這種誤解?”
牧清撥弄面前拆開的碗筷,歪頭看他,似是不解,等着他那下一句。
“算了,跟你說這種幹什麼,你又不懂。”陸玉锵把杯子推到他那一邊,說,“喝吧,先潤口嗓子,累了一晚上,聽你說話都啞了。”
等菜上齊後,他們邊吃邊聊,聊到後來那話題又回到了王旗身上,王旗那事實在匪夷所思,即便是一直處理特殊事件的幾位成員也鮮少遇到,妄圖長生不老,說來就贻笑大方,不過确确實實被他實驗成功,隻不過耗費了太多無辜者的生命,從大視角上得不償失。
“所以他真的活了一百多歲?”陸玉锵好奇。
“應該有了的,總之是個老頭子,後來都化成白骨了,樣子很可怕。”牧清吃了一口番茄炒蛋,口感柔嫩絲滑,加之農家自己配制的秘醬,味道極好,陸玉锵見他喜歡吃,悄悄放慢了拾筷的速度,那蛋最後都進了牧清的肚子。
“還說把我當兒子。”陸玉锵看着牧清不停落筷拾筷的動作,心裡嘟囔道,“吃飯都不看看幹兒子,一點都不貼心,沒看到他省着一口都沒吃嗎,都不說點什麼。”
心中雖如此想,但看着牧清飽腹的模樣,隐隐還是有一種投喂的滿足感,妖怪胃口比平常人要大上幾分,陸玉锵又給他叫了一些,最後主人出來讪讪道:“蛋都沒了,今天雞沒下蛋,剛好吃完了。”
農家人樸實,陸玉锵見牧清着實喜歡吃,悄悄給了他們一筆錢,買了炒蛋的方子,叫先下番茄再下蛋,加上蜜汁醬料少許,鹽少許,味精少許,看得陸玉锵有些懵,收了方子後塞進袋子裡,想着回去後實驗,再讓牧清來當小白鼠,總歸是他愛吃的。
再同牧清說到那王旗的事,陸玉锵唏噓:“長生不老啊。”
在還未遇到牧清之前,這類事情着實匪夷所思,即便是之後同牧清相認了,陸玉锵也是眼見為實後才相信,但心中依舊堅持着一定的科學世界觀,那些是異常,是異類,不多見,隻不過是少見多怪,現在他倒不這麼想了,隻覺得一切都在朝着他所無法理解的方向發展。
比如現在的長生不老。
“人類也可以活到幾百歲?”陸玉锵再問牧清。
“按照王旗的方法,是可以的。”牧清皺眉,“但是還少了點東西,當時去遲了,被偷走了。”
牧清跟陸玉锵說:“我覺得是那個誰,就那個,之前把我當做小孩子,問我是誰家妖怪的那個誰,跟我打過架的。”
“黎光吧。”
“對就是他,差點沒想起來名字。”虧是黎光不在身邊,他若是看到牧清絞盡腦汁都無法想起他的名字,大約是要發瘋的,牧清又說,“當時我們是一起的,但是他中間消失了一段時間,解釋說是迷路,可是我不太信,不過他在我們所裡風評好,所以大家都相信他。”
陸玉锵附和着點頭:“嗯,我覺得你說得對,他是不好。”
牧清頓了半晌,咬着筷子去看陸玉锵,本想說些什麼,可瞧着陸玉锵那副模樣,忽然間就傷感無比。
這是一張極好看的臉蛋,好看到即便是他這種剛進入社會的妖怪,都能從為數不多的人際網中找尋到陸玉锵的爆炸性人氣,比如劉玄通那表妹,在家鬧得翻天覆地,天天嚷着要去看他演唱會,也是後援三十三群的群主,在微博上極為活躍,叫做死忠粉,聽說這樣的不在少數。
可是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人,最後也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暗淡,人類皆是如此,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誰都無法逃避大自然的規則,正因為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多數人在等待衰老時,都能泰然處之。
可牧清不一樣,牧清是一個妖怪,擁有漫長的、無窮無盡的人生,他無法用常人的思維去思考,他不能想象當陸玉锵老去、或者死去時,自己究竟會如何,他更多的是希望,陸玉锵也能陪他走完無窮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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