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母後。”蕭武川自顧自坐下,還捏了下绛春的臉蛋,“朕看母後近來心思損礙,需要常伴佛前;不如母後此去靜亭山,就一直在那兒歇着,莫要回這西宮來了吧?”
此話一出,房太後頓時臉色慘白。
她顫着揚起手來,聲音微弱,道:“武川,你這是……你這是,要哀家守着青燈古佛,終此殘生麼?”
蕭武川依舊笑得吊兒郎當,他不顧房太後面色,把绛春摟來懷裡,上下磋磨了一番,優哉遊哉地說:“母後可别忘了,你本就該常伴青燈古佛。若不是朕一時意起,母後本當替我父皇守着這偌大宮室,孤零零過日子。”
房太後退了一步,險些踩到地上的碎鏡。她不可置信,道:“武川,你不怕我将此事宣之于衆?”她用手護着腹部,道,“我這身上,有的可是……有的可是你的骨肉!”
她說完這話,眼前一時灰敗。
房月溪自己也不知,為何事情最終變成了這幅模樣。
好似眨眼前,她還是房家待嫁閨中的掌上明珠,滿心歡喜地等着嫁個一心一意的好夫婿。忽然間,宮裡便來了聖旨,要她嫁入宮中為後。
洞房花燭之夜,喜燭高燃之時,那英武的帝王推開宮門,直直走到她面前,既不作卻扇詩,也不褪新郎衫,隻是對她道:“房月溪,朕這一生,必然有愧于你。”
先帝蕭圖骥是個長情之人,此話着實不錯。
即使元妻阿達末氏已故去多年,他依然記着那女子音容笑貌,以至于後位空懸多年。雖礙于朝臣進言,不得不娶房月溪為續弦,他卻不想違背從前對愛妻許下的諾言。
以是,他可令房月溪為皇後,予她無限财寶珍琅,再令房家人步步高升,可他卻無法把房月溪視作妻子。
年紀輕輕的房皇後,獨自守着偌大的宮室,聽着那些“獨寵六宮、羨煞旁人”的豔羨之語,心裡隻能冷笑不語。
青春蹉跎、無邊孤寂,又豈是這些财寶名利可以補償的?!
兩月後,蕭圖骥于西征途中戰死。朝中流言紛紛,都說是蕭駿馳暗害了蕭圖骥,然那蕭駿馳最後還是坐上了攝政之位。可憐蕭圖骥留下的獨子,孤身一人、無父無母,面對獨掌攝政大權的蕭駿馳,猶如蚍蜉撼樹,綿弱無力。
那時,房月溪想,同是這寂寂深宮可憐人,不如多關照垂憐幾分。
後來,蕭武川少年初成,已有了蕭圖骥幾分俊美影子。蕭家人都生得好模樣,連這未及弱冠的蕭武川亦是如此。深宮冷清、無人為伴,房月溪一時情動,自此後泥足深陷,難以自拔。
隻是,蕭武川是個多情之人。
他雖于房太後身上嘗得情愛滋味,卻又廣納寵妃,後來更有梁綠蕙入宮,無邊獨寵。房月溪心生妒恨,數次對有孕嫔妃伸出毒爪。
天公不作巧,梁綠蕙無意撞破房月溪與蕭武川之事,她自以為握住了天大把柄,自此後愈發飛揚跋扈、不可一世。蕭武川也将計就計,哄得宮裡宮外人皆将矛頭對準梁妃。
姜靈洲嫁來後,竟要徹查後妃堕胎之事。眼見着蘭姑姑手腳快,要将真相查出,房月溪便将梁綠蕙推出去做了個替罪羔羊。
打入冷宮還不夠,妒意燒心,她還要梁綠蕙死。她早就有意除梁綠蕙而後快,恰好借此次行獵之事,殺了梁綠蕙,以消後患。
自行宮回來後,房月溪便發現自己有孕在身,一時又喜又憂。喜的是這孩兒是蕭武川的骨血,憂的是她一介孀婦,若是讓朝臣發現此事,豈不是自尋死路?
因而,房太後決定遠藏佛山,待産下了孩子,再歸來西宮。
熟料,蕭武川竟在此時出此言語,讓她不要再回西宮來!
蕭武川松開懷中绛春,道:“母後,朕勸你在佛前多多祈福,朕那幾個可憐孩兒,若非命喪你手,如今本該是咿呀學語之齡。”
房月溪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角,顫顫道:“此事不是已由攝政王妃查清了麼?件件樁樁,皆是梁綠蕙所為。你寵她過甚,以至于……”
“母後蒙得了别人,蒙不過朕。”蕭武川打斷了她的話,眉眼淡然了起來,說的話中卻有一絲無端戾氣。房月溪聽着這話,竟隐隐約約從他面上看出了先帝蕭圖骥的影子來,心下不由一驚。
“武川,你與我實話實說。”她扶住妝台,問,“你之所以驅我走,是不是因着那……因着那……競陵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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