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寐,催人昏昏欲睡。他本想小憩一會兒,一不留神,便陷入了淺眠之中。雖房裡燈燭猶在,他的神思卻已到了夢中。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一個聲音。
“古言朵占出了金位為勝,今日若不去,怕是再難攻下那河關要地。三弟,時不我待,鑄大業者,當記一個‘以速決勝’,此為行軍上策。”
身披重铠、手持長|槍的男人,勒着缰繩,策馬立于山巅處。極目遠望,是萬裡山河綿延如畫,谷間驚濤巨瀾蜿蜒如蛇。滿山蕭瑟秋意,金紅漸染,宛如被西沉斜陽披上一層燒灼之色,又似星火漫溢而開,荼蘼千裡。
“大哥,隻憑女使一言,便貿然前往……”
蕭駿馳聽見了自己年少時的聲音。
男人轉過身來,剛毅面龐如蒙紗霧,叫人看不分明。可那雙炯炯有神、宛如金玉般熠然的眸子,卻清晰得緊。
“祆教在,則魏在;祆教亡,則魏亡。”男人低聲說着,身上玄色盔甲發出摩擦之聲,锵锵肅然,“古言朵必不會騙朕。”
一陣風吹過這極高處,卷來一陣蒼脆落葉。
蕭駿馳忽聽得那男人一陣哈哈大笑,笑聲磊落爽朗,如落山谷,蕩起一陣回聲:“更何況,朕還有姚用與玄甲軍在。得将如此,同生共死,豈不快哉?他日你得了這玄甲軍,也必要結識幾個生死兄弟,方不算白走了這一趟。”
接下來的事,則模糊不清了。
隻有幾個轉瞬畫面,宛如走馬燈一般飛速旋逝。
一忽兒,是戈響鐵鳴、厮殺震天。金羁染血,滿目皆是殘肢斷臂。玄甲軍猶如黑龍,溯遊而上,将大地染為一片墨鏽夾雜之色;少年将領伸出手來,朝着前方努力探去,口中是嘶竭的呼喚。
“大哥——”
馬蹄高揚,嘶鳴蕭蕭。
長風一起,邊鼓轟隆。泥與血似雨而降,澆得人渾身濕透。
一忽兒,又變了一處場景。少年蕭駿馳掀開營帳垂簾,怒吼道:“女使呢!”卻見得帷幕裡垂下一道玉臂,手腕處一道深深口子,蜿蜒血迹幾近幹涸,與墨黑發絲絞在一塊兒,如蛇如川。
最末,則是姚用跪在刑場之上,一身鐵骨,铮铮依舊。雖披頭散發、滿面血污,眼眸卻清朗如舊。他戴着重枷,朝前深叩了三個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末将與陛下生死知交,此生相逢,未有悔恨。便是今以身赴死,也未有不忍。隻是可憐膝下尚有兒女。長子已去,次子莽撞,采薇年幼。日後,煩請競陵王……多多看顧。末将,感激不盡。”
天上陰雲滾滾,似鉛墨染就。嘩然一盆驟雨傾斜而下,覆盡太延城阙。
“王爺?”
“……王爺?可是夢魇纏身?”
忽而間,蕭駿馳聽見了姜靈洲的聲音。
他陡然從夢中驚醒了,察覺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姜靈洲正立在他面前,秀美的面龐上挂着擔憂之色。屋外夏蟲萋萋,涼風四襲。
“啊……王妃。”蕭駿馳起了身,舒了口氣,“确實做了個不大襯意的夢。你怎麼起來了?我聽蘭姑姑說,你一早就歇下了。”
“睡的太久了,熱出一身汗,起來走動走動、吹吹風。恰看到王爺這兒還亮着燈,妾身便過來看看。”姜靈洲從袖裡抽出了手帕,替他拭去了面頰上的汗珠,道,“怎生出了那麼多的汗?這夢……如此可怕?”
她的手帕上有幽幽蘭香,讓蕭駿馳心思漸安。
“我夢到了我大哥。”他揉了揉眉心,道,“想來是之前在太延的事兒太惹人煩,才讓我夜不能寐,連做夢也夢見大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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