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靈洲默。
蕭武川見她不答,眉心微蹙,眼眸中有了一分哀求之意。他放低姿态,道:“河陽,我快要死了。說兩句好聽話,讓我安安生生地去了,不成麼?”
姜靈洲還是默。
蕭武川僵硬着點了頭,喃喃道:“你當真如此恨我麼?因為三叔的緣故?”
這時,姜靈洲倏然擡起了頭,道:“陛下,臣妾并不敢憎恨于您。陛下隻是受了奸人蒙蔽,也并未做過如何傷害臣妾之事。便是有,那也是過去之事了,臣妾并不放在心上。”
“那你為何不答?”
“臣妾不答,隻是因為陛下之言,并無可能。”她直視着蕭武川,眸光堅定,“陛下并非無知幼子,也知道時事如東流之水,無可往複。如今凡事已定,又何必苦求一個‘如果’?”
蕭武川微喘了兩口氣,喉間如漏風一般,發出嘶嘶之聲。
“我隻是……想要聽你說……”
“既然陛下想聽,那臣妾便說吧。”姜靈洲道,“若是臣妾不曾嫁給競陵王,陛下不曾與王爺有過那樣一番嫌隙,時事定然大改。競陵王不攝政,手無玄甲軍,自然攻不下齊國幽燕八鎮。屆時,就算陛下求娶齊國公主,嫁來的至多也隻是臣妾的妹妹罷了。”
頓了頓,她又道:“興許,毫州王還能掌政。如此一來,齊國會攻破魏國也未可知。那時,便是和親締盟也不成了。世事有變,天行無常,又豈是一個‘如果’可以囊括的?”
蕭武川聽了,怔怔不動,仿佛又成了一尊石像。
——若是真如她這樣說,怕是他這輩子都不會遇見姜靈洲了。
“河陽,你可真是不饒人。”他苦苦一笑,眼底滿是澀意,“從前我竟隻覺得你皮囊好看,真真是蠢鈍極了。”頓一頓,他又問道:“那我如今隻問一句。”
“陛下且問。”
“河陽,你恨我麼?”
細雪無聲而落,滿湖細細漣漪。
姜靈洲正了肩上鶴敞,悠悠一歎,道:“不恨。”
蕭武川的面容上漸漸泛開了苦澀笑意。
他曾欲占有她,又幾度對她夫君下手。她不恨自己,可真是幸哉。
“臣妾之所以不恨陛下,隻是覺得陛下之事,并不值得挂慮心間罷了。”
她淡淡說,“佛書裡說,‘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雖是勸人戒了人之愛的話,可也能算是臣妾此時心底之言了——陛下便是做過什麼,臣妾也不曾放在心上,轉頭便忘。……以是,不必恨。”
她這番話說完,蕭武川的苦笑愈甚。漸漸的,他覺得身子有些困乏,那眼眸裡的光彩也有些淡了。困意上湧,像是小時候被父皇教訓着練了一夜馬術一般的困倦。
他倚靠在亭上,阖上了雙眼,喃喃道:“攝政王妃,朕有些困了,在此地小眠一會兒。你叫那些宮女莫要來擾了朕的清夢。太陽落山之後,再來叫朕回含章殿去吧。”
他眼皮沉沉,似是根本睜不開了。
姜靈洲起了身,見了一禮,答:“是。”
繼而,她便将身上鶴敞解下,披在帝王身上以禦冬寒,然後悄聲退出了湖心之亭。
待步出了那九曲石橋,便有宮婢迎上來。姜靈洲将手中紙傘交于婢女,眼眸微暗,低聲道:“叫太醫過來。……還有,去備靈事吧,快些手腳,莫要過了今夜。”
湖上冬雪紛紛,披着鶴敞的瘦弱帝王如睡着了一般,倚在亭中。
安平七年,冬,魏帝蕭武川病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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