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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頁(第1頁)

她早上八點跟着遊清微、左小刺出門,八點半到這,他們去柳平村,她就在柳外的簡易屋裡忙自己的事,等着他們,到下午四點半,他們準時從柳平村出來,大家一起回家。這日子過得跟上班似的。陸陸續續的,唐遠寄來的東西到了,有些是紙箱子包裹上寄來的,但大部分是用木框運來的大件物品,全堆在了她旁邊的屋子裡。莊保國在遊清微那承包了蓋簡易屋的工程後,又當起了包工頭,承包了柳平村的風水工程。遊清微給的預計工期是六十天,人手是八到十二人,二十五萬塊錢包工不包料。莊保國算了下賬,又聽到遊清微說負責安全,如果出了事,她全權承擔賠償責任,還給他看了協議書。莊保國看過協議書後,給莊曉笙打了個電話,在确定萬一出事遊清微不會跑路找不到人後,回來二話不說簽下協議書接了這筆買賣。他按照遊清微的要求找陽氣足、八字重的建築工人,經過左小刺和薛元乾幫他掌眼後才雇用。工人每天早上九點開工,中午休息一個小時,下午四點準時收工。開工前發聚陽符和平安符鎮身,四點下班後在村口的工棚浴室用符水洗澡,跨過火盆後坐小巴車送到鎮上,要回家或者是住在由遊清微包下來的賓館中都行。三百塊錢一天的工資,每天隻幹六個小時活,吃住全由老闆包了,住的地方還是鎮上的賓館,不是柳平村邊上的工棚。雖說柳平村滲人了些,但有莊保國出頭作保,他們不怕出了事找不到人負責,再說老闆還給符保平安,又吃住幹活都跟他們一起,人手很快招齊,柳平村風水工程正式開工。因為柳平村裡有太多風水布置,路無歸一點都不想去,哪怕她自己搭起了符橋可以從符橋上過火牆,她也不願去,成天窩在簡易屋裡待着乖乖地等他們下班。她在簡易屋待了大概一周,這天正站在書桌前畫符,突然,她的房門被推開,陽光照得她晃了晃眼,手裡一個不穩,就把符畫歪、畫廢了。她擡起頭就見到曉笙姐姐提着行李箱站在門口一臉驚愕地看着她,又再看看身後的天空,又再看看她,然後還揉了下眼睛,喊:&ldo;二丫?&rdo;路無歸回過神來,開心地扔下手裡的符筆,跑到莊曉笙身邊喊:&ldo;曉笙姐姐,你怎麼回來了?&rdo;莊曉笙摸了摸路無歸,又一次回頭看了看外面的陽光,問:&ldo;你沒事?&rdo;路無歸一臉莫名地問:&ldo;我有什麼事?&rdo;莊曉笙愕然說道:&ldo;左總不是說你……&rdo;莊曉笙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左娴不會拿這種事跟她開玩笑,她對左娴的話是信的。她一直覺得人死後變成鬼,隻能生活在陰暗的地方,大白天的屋子裡的窗簾得拉得嚴嚴實實的不透一點光。然而,眼前的事實卻是她家的二丫活生生地站在陽光下、站在她的面前。她回過神來,驚喜地問:&ldo;你沒死?&rdo;路無歸&ldo;呃&rdo;了聲,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好請莊曉笙進屋,說:&ldo;曉笙姐姐快進來。&rdo;莊曉笙進屋,把行李箱放在門邊,又去看辦公桌上擺着的符,問:&ldo;你在畫符?什麼符?&rdo;路無歸把她畫的符一樣一樣指給莊曉笙認識,說:&ldo;柳平村在動工,陰氣重,那些工人要用符防身,還有很多地方都得鎮符,怕出事。&rdo;莊曉笙默默地看了眼路無歸,又盯着路無歸畫的符看,心說:&ldo;鬼是沒辦法畫驅邪符之類的吧?這麼多符在這裡都沒有鎮住二丫,二丫是人吧?&rdo;她擡手朝路無歸摸去。是人是鬼,摸一摸總知道了。路無歸的身子一側,避開了,說:&ldo;你手燙。&rdo;莊曉笙湊近路無歸,凝神看了又看,問:&ldo;你真的沒事?&rdo;路無歸說:&ldo;我挺好的呀。&rdo;她幹笑一聲,趕緊埋頭去收符。挺好的心虛什麼?莊曉笙沒好氣地掃了眼路無歸,卻一眼看見桌子上隻有符的影子,沒有路無歸的影子。她愣了下,再次定睛看去,見到桌椅、包括桌子上的東西、路無歸手上的東西在陽光下都有影子,唯獨沒有路無歸的影子。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卻沒有影子,這事‐‐莊曉笙有一種活了将近二十九年的人生都被巅複了的錯覺。她有種即将被她家二丫又一次刷開新世界大門的預感。莊曉笙想問路無歸&ldo;你的影子呢&rdo;,可她看得出路無歸的閃躲,似乎有顧慮。她在旁邊的折疊椅上坐下,說:&ldo;左總跟我說了些你的事,說你出了事。不過爸媽說你挺好的,說你比以前活潑機靈開朗多了,說遊清微教了你很多東西,他們很感激遊清微。&rdo;路無歸睜着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喜滋滋地看着莊曉笙,問:&ldo;他們也覺得遊清微好呀?&rdo;莊曉笙問:&ldo;你覺得遊清微很好?&rdo;路無歸說:&ldo;是呀。&rdo;莊曉笙柔聲問:&ldo;好在哪?&rdo;路無歸說:&ldo;香香的、暖暖的,摸起來可舒服了,她還總貼着我抱着我的胳膊睡覺,我特别喜歡她靠着我。&rdo;莊曉笙:&ldo;……&rdo;路無歸又說:&ldo;我想要什麼她都買給我。&rdo;她又得瑟地讓莊曉笙看她身上穿的新衣服,說:&ldo;我這身衣服好看吧?遊清微花了好幾十萬找人做好寄過來的,是法衣。穿着它能隔阻陽氣侵蝕,我要是想藏起來時還不會我不見了露一身衣服在原地把人吓着,可好了。遊清微說不能一年四季隻穿一件衣服,說先給我做兩套春裝穿着,我白天有兩套法衣輪換着穿,晚上還有好多套靈衣可以換着穿,遊清微還給我做了裙子,我都沒有穿過裙子,都不知道怎麼穿裙子……&rdo;說話間還很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抿着嘴傻笑一聲。莊曉笙:&ldo;……&rdo;她默默地看着嘴唇一開一合吧啦吧啦說個不停的路無歸,愣了半天。這話唠是她家那成天悶不吱聲、對人不理不睬的二丫?二丫還有害羞的時候?路無歸發現莊曉笙的沉默,這才意識到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說,問:&ldo;我是不是話太多了?&rdo;莊曉笙說:&ldo;沒有,是二丫變聰明了。&rdo;路無歸大受鼓勵,點頭說:&ldo;對呀。我丢的魂打齊了,當然變聰明了。你都不知道,我被打胎的時候丢了魂在陰路上,是遊清微帶我去找回來了。找魂的時候可危險了,有近千隻大鬼,還有數不清的屍怪,遊清微花了四百萬買了五道天罡神雷符像不要錢似的打出去,全用光了,把我心疼壞了……&rdo;莊曉笙引着話唠路無歸說話,沒多久就把路無歸回來後發生的事摸了個底兒掉。想到她家二丫傻呼呼的,連命都沒了,還滿口說着遊清微的好,心裡百味陳雜,難受又心酸。路無歸聽見說話聲和腳步聲從柳平村方向出來,她朝牆上的挂鐘看了眼,說:&ldo;四點了,他們下班了。&rdo;歡喜地湊到門邊去看遊清微回來沒有。莊曉笙喊了聲:&ldo;二丫&rdo;,問:&ldo;你喜歡跟遊清微在一起嗎?&rdo;路無歸點頭說:&ldo;喜歡呀。遊清微可好了。&rdo;莊曉笙說:&ldo;那讓你回家住‐‐我是說繼續住在我那,我給你做供飯……&rdo;她話沒說完就見到她家二丫一臉懷疑地看着她,她不由得問:&ldo;怎麼了?&rdo;路無歸問:&ldo;你會做飯嗎?&rdo;莊曉笙被路無歸問得一噎。她頓了下,說:&ldo;我讓媽做。&rdo;路無歸說:&ldo;他們看到我吃供飯會哭的。&rdo;莊曉笙又被噎了把,心頭一陣堵得慌,有着說不出的難受。&ldo;遊清微&rdo;路無歸開心地在門口揮着手,喊:&ldo;下班了呀,曉笙姐姐回來了。我都跟她說清楚了。&rdo;莊曉笙:&ldo;……&rdo;她緩緩地問了句:&ldo;二丫,你都跟我說清楚什麼了?&rdo;路無歸說:&ldo;你套了我半天話,我都把我怎麼死的告訴你了呀。&rdo;莊曉笙:&ldo;……&rdo;她默默地看着路無歸,好一會兒,才怅然地歎了口氣,擡眼朝站在門口的遊清微看去。這一眼看過去,差點沒認出遊清微。遊清微這貨,向來是非大牌不穿,要麼就是一身定制唐裝,随便甩件外套出來都能頂她好幾個月工資。此刻卻穿着一身鄉鎮款的進貨價絕對不會超過一百塊的衣服出現在門口,運動鞋上全是黑泥、牛仔褲上沾滿了灰,那臉瘦得隻有巴掌大,素顔朝天,本就白得透明的臉看不到絲毫血色,單薄得像是能被一陣風吹跑。她覺得她家二丫看起來都比遊清微健康。莊曉笙對遊清微的心裡挺有怨言的。遊清微帶着二丫去找魂,魂找回來了,卻讓二丫把命丢了。她看到遊清微此刻的模樣,反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遊清微見到莊曉笙,愣了下,随即又釋然。莊曉笙得知路無歸出事,當然得趕回來。左小刺的聲音響起:&ldo;莊曉笙來了?不會吧?&rdo;緊跟着莊曉笙就見到灰頭土臉跟剛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左小刺一個大躍步蹦到了屋子裡。左小刺的身後背着一款黑色背包,背上還貼身背着一把劍,身上的衣服袋子塞滿了一疊疊的符紙,活似一個走街串巷的賣符人。左小刺見到莊曉笙把她從頭看到腳,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的黑泥土,說了句:&ldo;我去洗洗。&rdo;一扭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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