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懷着子嗣,就不要跪了。&rdo;大太太忙說。楊老爺今年都快到知天命之年了,有了七個女兒,才隻有九哥這個獨苗,若是八姨娘能夠生下兒子,大太太也是高興的。八姨娘就站起身,嬌弱地站到了大太太身後,大太太問了幾個女兒在家學的事,又對七娘子道,&ldo;你明日裡也跟着姐姐們去上學吧,六歲了,也該認得幾個字。&rdo;七娘子就起身低眉順眼地回答,&ldo;是。&rdo;大太太看沒什麼事,就叫衆人散了。大姨娘常年都是要留下來服侍大太太用飯的,沒有走,八姨娘最嬌弱,等不得大太太一聲,先扶着小丫鬟的肩膀走遠了。她是懷着身子的人,有免死金牌,大太太也不會和她計較這個。四姨娘也就帶着女兒們要走,三娘子起身時,笑眉笑眼地對七娘子說,&ldo;七妹,這麼冷的天,怎麼穿得這樣單?我有件灰鼠鬥篷,是穿小了的,你要是不嫌棄,姐姐回頭就給你送來?&rdo;大太太眉一挑,大姨娘二姨娘低頭不說話,二娘子看了三娘子一眼,眼神銳利如刀。其實,這事兒根本誰也沒瞞過去。七娘子在心底歎了口氣,起身笑着握住三娘子的手,三娘子略帶詫異地望着她。&ldo;母親已經找了纖秀坊的師傅給我做新衣服,怕是這幾天就能得了。三姐的好心,七妹心領了。&rdo;七娘子露出真誠的笑容,&ldo;明日到學堂,還請三姐多加照顧。&rdo;三娘子有些失措,四姨娘看了她一眼,她才笑着抽回了手。&ldo;哪裡的話,一家人嘛,就要多照顧才好。&rdo;她若有若無地看了五娘子一眼,又對大太太行了禮,才同四姨娘、四娘子一起出了堂屋。五姨娘和七姨娘趕忙跟着告退,逃也似地出了堂屋。五娘子從頭到尾,都不敢擡頭。大太太掃了她一眼,歎了口氣。還好七娘子懂事!不然,自己的臉豈不是都丢光了?這事要傳到楊老爺那裡,自己又落下不是了。&ldo;吃飯吧。&rdo;她疲憊地說,&ldo;立春打發九哥兒洗手去。&rdo;立春就吃力地抱起九哥兒,往淨房走去,二娘子、五娘子也起身跟在立春身後,七娘子忙跟到了她們後頭。九哥兒眨巴着眼,倒不曾出聲,隻是在立春給他洗手時扭來扭去的,很不安份。二娘子皺起眉,冷冷地看着九哥兒,九哥兒倒也有幾分怕他,就安靜了下來。九哥洗完手,立春就抱着他出去了,二娘子的丫鬟清明上前倒了殘水,把白錫水壺裡的熱水倒了一盆底,又為二娘子挽起了袖子。室内就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ldo;楊舞,你看看你今天做的好事。&rdo;二娘子一邊洗手一邊說五娘子,&ldo;有本事剪七妹的衣服,你怎麼不去剪楊珊的?柿子揀軟的捏,你有本事。&rdo;她的口氣很重,七娘子不禁訝異地看着二娘子。二娘子神色冷沉,對她的注視,并不以為意。五娘子有絲羞愧,低下頭嘟囔,&ldo;我又不知道那不是我的衣服。&rdo;&ldo;大姐姐又何曾和你見外?&rdo;二娘子把手伸給清明,清明拿着白布,仔細地揩拭着那柔嫩的雙手。&ldo;七妹妹進了正院,就是你的親妹妹,以後再和她為難,仔細我扒了你的皮。&rdo;五娘子雖然對着大太太都敢嬉皮笑臉,但卻像是很怕這個二姐,低下頭唯唯地應諾着。谷雨上前接過了清明的差事,潑水倒水,請五娘子洗手。二娘子意味深長地對七娘子點了點頭,帶着清明出了淨房。房裡就隻剩下五娘子、七娘子和谷雨了。五娘子低頭用力搓洗着雙手,搓得手都紅了,才悶悶地道,&ldo;楊棋,你仔細着。&rdo;&ldo;我自當仔細。&rdo;七娘子不以為忤。和七娘子說話,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包上,你喜歡她,她是這麼軟,你讨厭她,她也還是這麼軟。五娘子就又生出了一股無名火,她把手伸給谷雨擦幹,哼了一聲,就帶着谷雨離去了。白露和立夏都在西偏院忙着收拾房屋,七娘子苦笑了聲,提了提白錫水壺,很輕松地便提了起來。壺裡沒有殘水了,想來,往日裡隻預備這三個少爺小姐洗手,也隻有這麼多的分量。七娘子沒來由地就有一點委屈。她看着沉重的白銀荷花盆裡蕩漾着的清水,猶豫着自己挽起了衣袖。身後忽然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白露站在門口,她的頭發已經重新挽起了兩個丫頭髻,大小不一,倒有幾分俏皮,換上了新的蔥綠色襖裙,看着雖然有些慌張,卻也上得了台盤。&ldo;我來服侍七娘子洗手。&rdo;白露猶帶喘息,手中拎了個小小的黃銅水壺。七娘子眼圈有些發熱,她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白露是大太太屋裡出來的,對大太太屋中的行事規矩,很是熟悉,她上前潑了殘水,倒了一盆熱水,又拿起了一塊白布等着。七娘子把手伸進水裡,感受着暖融融的溫水在指間流動,忽然就感慨起來。這幾年來,她和九姨娘相依為命,洗完手用手絹揩揩,也就了事了。哪裡想得到大太太屋裡行事的規矩是這麼奢靡,這些白布用完了就丢到地上,想來是不會再用第二次的了。這才是真正的豪門。七娘子把手伸給了白露,白露仔仔細細地揩拭了,跟着七娘子走出了淨房。&ldo;餘下的事,自有人做。&rdo;白露輕聲對七娘子解說。她現在初來乍到,自然是要多知道一些大太太屋裡的規矩。七娘子點點頭,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轉進了飯堂。大太太起居都有固定的地方,飯桌一向是擺在堂屋西次間,這裡除了一日三餐用飯之外,并沒有别的用途,四壁擺放着博古架,兩張小小的方桌擺在屋中,大太太帶着九哥一桌,二娘子、五娘子對坐。&ldo;七妹來了。&rdo;大太太笑着招呼,&ldo;坐到五姐下手吧。&rdo;七娘子就走到五娘子下首坐下,正好和九哥面對面,九哥對她扮了個鬼臉。七娘子忍着不敢笑,九哥就覺得有些乏味,扭過頭與立春說話。大太太臉上的笑意加深了。楊家雖然是江南數得着的豪門,但一向是詩書傳家,行事作風,與乍富新貴差别很大。晚飯不過是八菜二湯,但樣樣都做得很精緻,分量雖然不多,三個人分卻正好。廚房想來也是用了心思的。二娘子和五娘子都隻吃半碗飯就放下了筷子,七娘子也就吃了半碗,便不敢多吃了。其實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半碗飯,不過是填填肚子而已,說飽,倒還未必。吃過飯,換了茶來,三人對坐着品茶,安安靜靜的一句話都沒有。就連九哥,也是細嚼慢咽,吃相文雅。七娘子看了倒是多了幾分放心:大太太在教養九哥上,還是很用心的。吃過飯,三個姑娘結伴回房。楊府占地很大,姑娘們過了八歲,就各自住到百芳園的小繡樓裡去,不過五娘子是大太太的心頭肉,一直還住在主屋東偏院,九哥最受寵,與大太太住在一屋裡。二娘子已是搬到了園子裡的一片竹林裡,她住的小樓有個好名字,叫做幽篁裡。倒是比潇湘館來得更文雅些,七娘子心中暗想。二娘子素來寡言少語,才出了堂屋,便扶着清明拐出了垂花門。七娘子對五娘子點了點頭,也就轉身走開。五娘子今日犯了好大的錯,心裡肯定憋着火,她不必和五娘子多說什麼,多說,反而多錯。西偏院已經被拾掇得很幹淨了,進了院子,就能看到主屋裡透出的隐隐燈火,兩邊的小耳房也亮着燈,七娘子停下腳步問白露,&ldo;怎麼安排的?&rdo;白露不動聲色,&ldo;幾個婆子平日裡都是回去睡覺的,東邊耳房做了淨房,倒座南房騰出了兩間,四個小丫鬟歇在裡面,我與立夏不值夜的時候,就睡在西邊耳房裡。&rdo;怎麼把被塞得滿滿的倒座南房騰出兩間來,那就是白露的事了,七娘子沒有在西偏院坐多久就被拉了出來。立夏又是個沒經事的,白露一個人把事兒安頓成這樣,可見得是個能幹的。七娘子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說了聲,&ldo;你們兩個也要有自己的屋子才好。&rdo;就與白露一道進了主屋。堂屋正當中,擺了酸枝木八仙桌,兩三張圓凳随意地放在桌邊,桌上擺着大理石小屏風,燭台上立着三四根蠟燭,屋内很亮堂。屋角放了兩個博古架,架上零零碎碎地擺着些瓶罐,博古架中間空出的牆面上挂着一幅對聯:月來滿地水,雲起一天山。&ldo;很幽雅。&rdo;七娘子含笑看了白露一眼。白露愣了一會兒,才低頭稱謝。她沒想到七娘子能覺得出好。還是小看了七娘子,白露在心底暗暗責怪自己。&ldo;對聯是哪裡拿來的?&rdo;七娘子一邊往裡屋走,一邊問。&ldo;是二娘子送的。&rdo;白露跟在她身後,說着,&ldo;您才進了正院,她就打發人送了來。&rdo;七娘子已經走進了東裡間,那是她的卧室。才進卧室,她就愣住了。卧室當中也放了張酸枝木梅花桌,桌上放了一小盤銀子,帶着霜的銀錠子碼得整整齊齊,在燭光下閃着異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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