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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頁(第1頁)

許鳳佳和五娘子的确很有交情。少了許夫人,最近又很少上課,五娘子就成天往餘容苑跑,找許鳳佳玩耍,連九哥都大受冷落。許鳳佳也經常到東偏院找五娘子說話。兩人俨然有幾分青梅竹馬的樣子。&ldo;他們兩個年紀相近,又是嫡親的表兄妹。&rdo;七娘子含蓄的說,&ldo;彼此親近些,也沒有什麼。&rdo;六娘子就隻是笑,也不肯再說下去。雖然年紀小,但有些話也是不能随便出口的。許夫人對五娘子格外的疼愛……許鳳佳和五娘子之間格外的默契,大太太對許鳳佳的看重,都可以理解出好多重意思。不過這種事,一天沒有定下來,就算看出了端倪,最好也是裝聾作啞,否則又是一場麻煩。六娘子和七娘子都懂得這裡頭的道理。正說閑話,正院又來人請兩人去堂屋見來問好的王太太與張太太。王家在江南經營多年,當然有族人在蘇州生活,這位王太太的夫君排行十七,身屬王家六房,和福建布政使王光勉所屬的三房倒一向走得不是很近。十七老爺也未曾出仕,隻是仗着祖上蔭餘的幾百頃田地、少許生意并王家的名頭,成日裡風花雪月吟詩作賦,在江南倒也有些文名。和江南大儒張唯亭很有交情,兩家常來常往,大有通家之好的意思,連上門拜訪,都是聯袂而至。張唯亭雖然沒有功名在身,卻是名滿天下的江南才子,出身又很高貴,連大老爺都不敢怠慢,因此雖然這兩位太太沒有诰命,但大太太還是滿面笑容,又親自叫了五娘子、六娘子和七娘子出來拜見長輩,在下首陪坐說話。王太太就撿起了方才的話題,&ldo;自從進了九月,廣州一帶就全都斷了貨,現在通江南也就是廣西還有出産一些,也都不是好貨色。&rdo;大太太和張太太都聽得很專心。&ldo;合浦年年都要出幾萬兩的貨,今年卻隻聽說珠王牛家出了三百兩就再也沒有了。&rdo;張太太也道,&ldo;想着以楊太太的性子,二娘子的嫁妝必定是早就備好了珍珠,不過是随便一提罷了。&rdo;大太太含笑點了點頭,&ldo;倒是幾年前就在留意了,現在合浦珠年年都在漲價,倒是早買不如遲買。&rdo;&ldo;楊太太精明。&rdo;王太太又沉吟,&ldo;也不知道平國公夫人身邊缺不缺南珠……&rdo;&ldo;三姐恰好也是今早從光福啟程回府。&rdo;大太太就笑了,&ldo;怕是這前後也就到家了,到時候自然要見面說話,王太太不妨自己問她。&rdo;王太太多少有些尴尬,就沒有接大太太的話頭,而是笑着打量了七娘子一眼,&ldo;這孩子倒是和楊太太身邊的四少爺有幾分相似。&rdo;九哥其實行四,不熟悉的人家,都以四少爺呼之,隻有李太太這樣親近的長輩才叫九哥。王太太不知道七娘子是九哥的雙生姐姐,所以才有這麼一句。大太太稍稍有些不自然,卻仍是笑道,&ldo;這是九哥的雙生姐姐,前幾年一直在生養的姨娘身邊侍疾,今年才進正院來養活。&rdo;對外,大太太一直是這個說法。王太太就誇大太太,&ldo;真是慈母。&rdo;又笑眯眯地問六娘子,&ldo;今年幾歲了?&rdo;五娘子臉上就露出了少少的不快。張太太看在眼裡,也就誇起了五娘子,&ldo;生得越來越明豔了。&rdo;場面一時是一團和氣,大太太也說了京裡的見聞給兩位太太聽,又問張太太,&ldo;今年置辦了多少田土?&rdo;張太太笑眯眯地掩口,&ldo;見笑了,我家那口子一喝了酒,什麼都做得出來,手裡有些餘錢,就要置辦了田土把地契藏好了,才能安心。&rdo;又道,&ldo;不過是多置了四五十頃罷了,如今江蘇的田土也貴,倒是福建一帶,大有賺頭。&rdo;她們主母說起家裡的事,自然都是一套一套的,女兒家們哪裡聽得進去,五娘子枯坐無聊,坐立不安的,大太太看在眼裡倒不由好笑,溫言道,&ldo;都下去吧!&rdo;王太太還問大太太,&ldo;四少爺得閑了,也出來見一見,上次要見他,偏又病了,倒有一年沒見了。還有三姑娘……聽說也出挑得越發好了!&rdo;&ldo;他在園子裡玩呢,這就派人叫去。&rdo;大太太就好像沒聽到王太太的後一句話,&ldo;還有許家的表少爺也在家,請出來見見?&rdo;王太太和張太太對視了一眼,王太太才要說話,五娘子卻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就先起身給兩位太太行禮。六娘子和七娘子也隻好跟着起身出了正屋。六娘子就問五娘子,&ldo;姐姐做什麼去?&rdo;&ldo;表哥閑坐無聊,先到了我屋裡和我打雙陸,一局才打到一半呢!&rdo;五娘子的雙陸卻是打得好,又邀六娘子,&ldo;你也來打?&rdo;六娘子轉了轉眼珠,道,&ldo;我打得不好,又有些倦了,還是回小香雪去睡一會吧。&rdo;五娘子也不在意,便先進了東偏院,六娘子方才扯了七娘子,興沖沖地道,&ldo;走,到小香雪蕩秋千去!&rdo;神采飛揚,顧盼有神,哪裡還有絲毫倦意?七娘子忍俊不禁,想着也有多日沒進百芳園,就點頭笑道,&ldo;悄悄的,别被五姐看到了,倒埋怨你推脫。&rdo;六娘子轉了轉眼珠,不以為然,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身在正院,還是謹言慎行為好。兩人進了百芳園,正好看到九哥身邊新來服侍的小丫鬟從園子裡出來,手裡還拿了一捧菊花。七娘子就随手拉了她笑道,&ldo;你去西偏院和白露姐姐說一聲,就說我和六娘子進小香雪去蕩秋千了,到晚飯時分再進院子裡。&rdo;小丫鬟忙福身應是,&ldo;這就去帶話。&rdo;六娘子看着她進了正院,才問七娘子,&ldo;是新提拔上來服侍九哥的?&rdo;&ldo;嗯,也是正院執事的女兒。&rdo;七娘子點了點頭。九哥身邊的差事,是楊家最好的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衆人都争着送人進來,這丫鬟看着雖然普通,身後卻說不定有好幾個靠山。六娘子就格外看了那小丫鬟一眼,&ldo;叫什麼名字?‐‐倒是和藥媽媽有幾分相似。&rdo;&ldo;就是藥媽媽的外孫女。&rdo;兩人一頭說話,一頭過了萬花溪上的小橋。迎面恰好遇到了三霞中的一個。&ldo;哎,是六姑娘、七姑娘。&rdo;笑盈盈地招呼。&ldo;七姑娘難得進百芳園!&rdo;七娘子留神打量,也沒看出這是哪個霞,隻好胡亂點了點頭,笑着道,&ldo;進來蕩秋千。&rdo;&ldo;九哥也在裡頭采花。&rdo;三胞胎就指點給七娘子看,&ldo;就在朱赢台左近。&rdo;正好先頭那小丫鬟又進了園子,急匆匆地和七娘子對撞上了,&ldo;七娘子可曾看到九哥?大太太找。&rdo;這下倒是撞上了,三胞胎笑着給小丫鬟指了方向,六娘子和七娘子一路說話,進了小香雪,你推我,我推你,蕩起了秋千。六娘子蕩得高高的,上半身都出了院牆,銀鈴般的笑聲灑遍了梅林。半晌,兩個小姑娘肩并肩坐在秋千上講悄悄話。&ldo;太太又派人給大姐姐送東西去了。&rdo;六娘子眉眼彎彎,&ldo;大姐姐也有七八個月的身子了吧!可惜不好過來送二姐出門子了。&rdo;&ldo;太太看大姐倒真是如珠似寶。&rdo;七娘子不禁也有些感慨。六娘子就含笑看了看七娘子。&ldo;看你也不會差的!&rdo;她笑嘻嘻的道。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ldo;不過,我倒甯願在小香雪住着。&rdo;六娘子又自言自語,&ldo;雖然比不上正院,但小香雪也不差。&rdo;七娘子就望向了倚着回廊,和丫鬟說話的七姨娘。遠遠的,隻能看着七姨娘的輪廓,她微微地低着頭,秀麗的臉龐上一片笑意,在午後溫煦的陽光裡,透出了深深的靜谧。七娘子忽然就羨慕起了六娘子。在深宅大院裡,能擁有一塊小香雪一樣的地方,不能說沒有福氣。她正要說話,就聽到了遠處傳來了一聲驚惶的叫。倒像是三姐妹的聲氣。七娘子和六娘子都怔住了。浣紗塢的三姐妹,一向是安安靜靜。現在連小香雪都聽到了她的聲音……七姨娘也站直了身子。&ldo;去問問怎麼回事。&rdo;院子裡傳出了七姨娘低柔的聲音。大雪就笑微微地出了小香雪,繞進了假山。六娘子和七娘子也失去了興緻,兩人一起進了院子。&ldo;也不曉得出了什麼事!&rdo;六娘子咕哝。&ldo;正院裡還有客,若是鬧大了,太太覺得沒了面子,又要發火了。&rdo;七姨娘就看了看七娘子。七娘子神色自若,就好像沒聽到六娘子話中的僭越。&ldo;百芳園裡的聲音,恐怕是傳不出去的。&rdo;七姨娘就慢悠悠地道,&ldo;怕是也沒有什麼大事吧!&rdo;浣紗塢這三姐妹一向很得寵,就算是四姨娘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還有誰會找她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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