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實話,可五姨娘也納悶,&ldo;太太雖然性子好,可我們當着她也不敢撒瘋賣味兒,難道您是想令我求太太,那‐‐&rdo;她露出了難色。焦四太太的口風一直也的确都是很緊,像權家這門親事,她就是撿沒人的時候和蕙娘提的,連三姨娘都沒讓告訴。自雨堂裡衆丫鬟,也沒誰收到一點風聲。&ldo;求太太是沒有用的,&rdo;蕙娘搖了搖頭。&ldo;求祖父也沒用……可我明白祖父的性子,他缜密,人家有來提親的,兒郎人品如何,家裡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坊間有什麼風言風語……他肯定都會預先打聽一番。&rdo;她望了西裡間方向一眼,見五姨娘若有所悟,便壓低了聲音。&ldo;鶴叔這些年是不大管這些事了,多半都是梅叔在跑,石英雖然是梅叔的女兒,但我可實在沒臉讓她賣人情打聽這個。左思右想……也就隻有您能幫這個忙了。&rdo;子喬的養娘胡媽媽,非但是小總管焦梅的弟媳婦,和五姨娘,那也是肝膽相照,投緣得不行。五姨娘一時沉吟未決,沒有回話。清蕙也沒催她,她垂下頭望着眼前的哥窯甜白瓷沉口杯,想到權家那位二公子,眉尖不禁就蹙了起來,雖說容色沉靜,可那隐隐的煩躁,卻也沒能瞞得滴水不漏。五姨娘一眼看見,倒有些好笑,也起了些憐意:再要強、再高傲,那也是個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以前坐産招夫的時候,她是何等爽朗自信?沒想到居然也有這樣着急上火、病急亂投醫的時候……&ldo;梅管事口風據說也緊!&rdo;她沒把話說死,&ldo;可姑娘也是第一次托到我頭上……我就為姑娘問一問吧!&rdo;蕙娘一身氣息,頓時化開了,眼波流動間,她不禁嫣然一笑,令五姨娘頭一回嘗到了&lso;為十三姑娘正眼瞧着&rso;的殊榮。&ldo;那就多謝姨娘了!今日過來,打擾您了……&rdo;五姨娘忙客氣,&ldo;哪裡的話,盼着姑娘多來坐坐呢!以後千萬常來!&rdo;說着,兩人互相又寒暄了幾句,五姨娘就親自把蕙娘、孔雀送出了太和塢。不過,就是到了氣氛已經很和睦的最後,她也終究沒把子喬叫出來見姐姐。從太和塢出來,蕙娘和孔雀的回程就走得更沉默了,孔雀眼眶裡的淚水早已經幹了,此時沉着一張臉,四處亂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蕙娘看了她幾眼,她都隻是出神,竟全沒了從前的一點靈氣。自雨堂的這些大丫頭,從來都是錦衣玉食,過着比一般人家更奢侈的生活,蕙娘管教雖然嚴格,但等閑也從不放下臉來說話。尤其是孔雀,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蕙娘看了她幾次,自己也是越來越過意不去,見已行到空曠處,四周俱沒有人蹤。她便壓低了聲音,&ldo;今兒個,委屈不委屈?&rdo;孔雀倔強地晃了晃腦袋,沒有說話。這丫頭生得其實不錯,俏麗處不下綠松,就隻是眉眼間這幾乎能成形的執拗,壞了她清甜嬌美的氣質,使她多了幾分兇相。尤其現在虎着臉,看起來就更有幾分怕人了。蕙娘也就沒有逼問她,隻是自己輕輕地歎了口氣。&ldo;回了家裡,好好休息,&rdo;她低聲說。&ldo;同養娘說,這一次是我對不起你‐‐&rdo;&ldo;您就别說這話了。&rdo;孔雀竟一下截斷了蕙娘的話頭,她的臉還是繃得緊緊的,聲調也急得像是在炒豆子。&ldo;咱們之間,還用得着這麼客氣嗎?我雖不如綠松能幹‐‐&rdo;她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但一閃也就過去了。&ldo;可我也有我的好處,您讓我管首飾,我就給您管得妥妥帖帖的,您讓我……&rdo;孔雀左右一看,雖說無人,卻仍是把話頭給斷在了口中,硬生生地轉了調子。&ldo;我今兒罵得爽快,怎麼着我也不後悔。這些年來,我也攢了有十來天的假,就出去休息休息,我有什麼不樂意的!‐‐可您,您别再逗我說話了,不然,我怕我繃不住!破了皮可再憋不起來了……&rdo;蕙娘望着她,禁不住深深一笑,她握住了孔雀的手。&ldo;一大家子人,也就隻有你們幾個,會這樣掏心掏肺地幫我了……&rdo;回了自雨堂時,面上的笑意卻又全斂去了,連慣常的一點禮節性微笑都不留。一坐下來,就暴風驟雨一樣地吩咐了好幾件事。&ldo;孔雀這幾天身上不好,我答應她出去家裡休息幾天,好了再照舊接進來。&rdo;第一句話,就把奶姐妹給打發出去了。蕙娘眼神在屋内緩緩轉了一圈,見衆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計,便續道。&ldo;她的差事,石英暫時管着。把我這幾個月時常插戴的首飾另裝一箱,餘下的箱子全鎖了,鑰匙給綠松收着,我要用了,再現尋出來。免得賬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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