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來牛家最近自己也有麻煩,二來,軍政聯姻,從來都是朝廷大忌,如今幾個閣臣,很少有人同在職武将有親戚的。吳尚書要還想入閣,似乎就不該結這門親事。&ldo;朝堂上的事,你就不要不懂裝懂了。&rdo;蕙娘白了妹妹一眼。&ldo;你自己的婚事你不開口……我告訴你,你最好還是‐‐&rdo;話才說到一半,外頭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綠松忙過去開了門,同門口那人竊竊私語,說了好半晌的話,便勉強端着一張臉,疾步回來附耳告訴蕙娘。蕙娘微微一怔,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沖文娘把話給說完了。&ldo;你最好還是使一把勁,把何芝生這門親定下來。他生性穩重,不是利欲熏心之輩,待你就算不好,也不會太差的。不然……&rdo;文娘放下臉來,她打斷了姐姐的話,語氣已經有點生硬了。&ldo;連你尚且不能為婚事做主,你和我說這話幹嘛?難不成,你還更喜歡何芝生,自己嫁不成,還要推我去嫁?&rdo;她聲調一變,又有點得意,&ldo;我已經同祖父說過了,祖父說,他一定給我挑個方方面面都配得上的!就比不上你的神醫姑爺,也不會輸得太多,最重要,是我一定喜歡!他們家也一定待我好!&rdo;蕙娘看了妹妹一眼,不禁打從心底歎了一口氣:文娘這孩子,自小脾氣就倔,何芝生哪裡配不上她?多年考察下來,知根知底不說,人品也是上好的。她偏不願嫁,還為祖父一句說話沾沾自喜。這雙眼,看到了人家吳嘉娘身處的局勢,卻看不懂焦家如今陷進的這個局。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丫頭,她和黃玉,簡直就是一個毛病……&ldo;看來,你是打定了主意。&rdo;她淡淡地說。&ldo;将來要有後悔的時候,你可記得今天的這番話。&rdo;文娘面色一變,終于憤然起身,&ldo;要說就說,不說就算,沒你這麼喪氣的!你不想我來,我以後不來就是了!&rdo;☆、23事發進了七月,天氣就涼下來了。&lso;天階月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rso;,四太太偷得浮生半日閑,自己帶了幾個丫頭在謝羅居裡賞月,連平時很親近的三姨娘、四姨娘都沒叫,&ldo;喊了她們,不好不喊五姨娘,喊了五姨娘,她把子喬帶過來,又不好不喊蕙娘、文娘,折騰得慌。就我們幾個清清靜靜的,看月亮吃西瓜,擺些閑陣就最好了。&rdo;對四太太來說,長夏永晝,最難打發的就是漫漫的時間,謝羅居裡養了好些專說鼓詞故事的女先生,因文娘、蕙娘姐妹,平時經常來謝羅居走動,她白天是不讓她們出來的。不想喊人,多半就是因為四太太想聽說書了,這一點,她身邊幾個大丫頭都是心領神會。服侍着四太太在廊下貴妃椅上靠了,兩個小丫頭拿着搖頭槌,一左一右,輕輕地給四太太捶腿,連落錘的節奏都透着那麼輕巧合拍,令四太太渾身松泛了。綠柱便故意說,&ldo;隻看月亮也是無聊,太太,沖您讨個情面呢,小唱不敢叫,咱們叫個瞎先生來說說書呗?&rdo;守寡的人家,時常聽那些小姑娘捏着嗓子咿咿呀呀的,是不大像話。四太太似乎意動,可又有些猶豫,&ldo;你也是的,這都什麼時候了……&rdo;她歎了口氣,&ldo;算了,想叫就叫吧,隻别傳出去了。到時候幾個姨娘有樣學樣,也鬧得不像話了,我就唯你是問。&rdo;綠柱早慣了四太太的作風,她嘻嘻一笑,不多時就領進了一位女盲婆,給四太太敲闆子,本待要說《石猴記》的,四太太卻不愛聽,她要聽《金玉兒女傳》。這樣小兒小女、情情愛愛的故事,不大适合四太太的身份,卻正合丫頭們的口味,一院子人都聽住了。有個小丫頭,手裡還拎着一壺水呢,聽得大張着嘴站住不動。其入迷之色,絕非假裝,四太太環視一圈,倒是被丫頭們逗得很開心,她唇邊也就挂上了笑,拿了個葡萄捏在指間,自己仔仔細細地剝紫皮兒。&ldo;這故事要給十四姑娘聽見了……&rdo;綠柱乘着給四太太斟茶的工夫,就細聲細氣地逗她開心。&ldo;她非得勾動情腸不可。&rdo;她時辰拿捏得好,盲先生正說到這書中女角玉玲珑,将要遠行,一家人都很不舍。正好是四太太不大耐煩聽的一段書,她便沒裝糊塗,嗯了一聲,&ldo;怎麼,花月山房來人托你問消息了?&rdo;&ldo;就是晚飯前剛來的,&rdo;綠柱說。&ldo;聽說十四姑娘才去過自雨堂……怕是看到自雨堂裡的嫁妝,也就惦記起了自己的好消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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