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是雷聲,可完全看不到閃電。
四周的光亮正在飛消失,與此同時,廊柱上的蠟燭紛紛燃起,為這個黑暗的世界送去光明。
曲竅從驚慌中調整過來,咽了咽口水繼續觀察環境。
最好不要有很多眼睛的巨人出現,求求了,她害怕。
廊柱到處都是,但蠟燭隻有一條路徑上亮着,很明顯是在為女孩指路。
“不怕不怕,大不了遇到怪直接同歸于盡。”
壯起膽子,少女剛要邁步便再次被閃電的光亮、雷聲突然傾盆的大雨吓到吐魂。
收拾好碎成渣渣的勇氣,曲竅沿着蠟燭亮起的道路緩緩前進,大概走了幾百米,她倏然聽到一陣清淺動人的旋律。
有人在彈琴?這裡?
好奇壓過對未知的恐懼,曲竅從一開始慢慢挪動,到漸漸加,再到踏着雨聲飛快奔跑。
旋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在大雨和電閃雷鳴中和弦高歌,如破土而生的種子,似春夜拔地而起的竹筍。
腳步聲,琴聲,雷聲,雨聲彙聚一起,是黑暗中倏然亮起的燈塔,孤島上遠處破浪而來的輪渡。
廊柱的盡頭,巨大的圓形亭閣周圍擺滿了大大小小粗細不一的蠟燭,穿着古典演出服的少女端坐在中央,無數動人的音符從她指尖的琴弦流出。
随着曲竅靠近的腳步漸漸放緩。
短暫間奏結束,琴音又起,兩搖三顫,能從中同時聽到生與死的交織,聽到掌聲和謾罵,聽到吹捧與奚落。
巨大割裂感将一半歌曲送往腥血彌漫的戰場,另一半卻送往太平盛世,裹挾千戶炊煙,點亮萬家燈火。
曲竅在圓形亭閣的邊緣駐足,聽少女在電閃雷鳴的風雨之中,用琴聲傾訴一生。
————
從記事開始,我就在學習古筝,教習老師現我天賦異禀,于是勸說父母花大價錢,将我送到老師傅那裡去深造。
為了不辜負他們的期望,我努力練習,斷在我手裡的指甲能裝滿兩個盒子,蒙住耳朵都能調音,閉着眼睛都能彈奏。
老師傅說我是難得一見的璞玉。
那天,幾百台燈光照的我睜不開眼睛,底下是不遠萬裡趕來的觀衆,台後站着辛勤栽培我的老師傅和父母。
然而,我搞砸了。
從來沒有人說過,我需要在那麼多旁觀者的注視中演奏,我以為自己能夠憑借毅力克服,但我沒有。
我辜負了我的老師,父母。
萬衆矚目的舞台上,我被無數刺眼的光芒,打入深淵萬丈。
或許,我也曾成為流傳千古的天才演奏家,隻是更适合存在于無人在意的黑暗裡。
————
“謝謝你願意聽完我的演出。”少女的聲帶嘶啞難聽,她毫不在意的解釋,“希望我的突然邀請沒有吓到你。”
“呃,其實最開始确實吓到了。”
曲竅撓了撓臉頰,也不好意思撒謊,隻能真摯的看向她,“不過你的琴聲非常好聽,真的,我從來都沒有聽過這麼有力量的音樂。”
就像是被灌注了希望與新生,大徹大悟。
“謝謝,我喜歡你的評價。。”
“也許不太禮貌,但我想問問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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