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上次為什麼回去?”
終于我等到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你喝到不清醒,我得去接你。”
故意不去看他,視線隻盯着前面一排的座位。
“你在琦玉跑到大阪就是因為……就是因為我喝多了?!你沒想過我還有同事照顧嗎?為什麼你要特意跑過來!”
秋也将聲音壓得很低,但音調已然增高。我不清楚自己的行為對他而言是怎樣的意義,也許會讓他驚訝,覺得麻煩,但那不歸我考慮。
“别問我。”
深深歎了口氣,讓我頭疼不已的長時間乘車綜合征開始發作,煩躁一陣又一陣。
“你總說我是笨蛋,我覺得你才是……”
他低着頭不敢再問我,隻是嘴裡嘟嚷抱怨了一句,随後裝出繼續看書的樣子,可那副表情看起來就像要哭了一般。
我歪着頭,與他的耳朵湊得很近,輕聲說着讓我忍不住想要說的話。
“你這個麻煩精,讓我特意從琦玉跑到大阪幫你收拾爛攤子,還不止一次!以後就算是胃好了也給我忌酒!再喝到吐我就把你扔水溝裡去!還有……”
我伸出另一隻手端住他的下颌,大拇指緩緩摩挲了一下嘴唇,看着他開始發抖才滿意地繼續說下去。
“在大街上用公主抱的姿勢抱着你我并不覺得丢人,可是你喝醉了摟着我的腿跟我撒嬌求我的時候,特、别、丢、臉……”
“哦對了還有,你為什麼要抱着我哭?知道自己流着鼻涕還一身酒臭味有多惡心嗎?當時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在做夢所以說話才那麼颠三倒四?”
此刻我甚至不願眨眼,生怕錯過他哪怕一個微小的表情變化。
秋也的嘴唇在跟着顫抖,不停攥緊的手掌像是要摳破手心一般用力,在我懷裡的肩膀一陣陣泛着哆嗦。
“麻煩了我這麼多,你什麼時候還呢?秋也?是想讓我自己讨回來還是你主動表示感激?或者是你就一輩子虧欠着我?”
喉嚨裡抑制不住的興奮感讓我血氣上湧,大腦在焦躁與快樂中開始犯起輕微暈眩,此刻我真切地體驗到了報複他的快意!
我有多愛他呢?如果愛能像溫度計一樣有刻度的話,那一定在很久以前便爆表了。但我對他的恨同樣多,多到我想跟他糾纏一生。
用那麼長的時間去愛他,保護他,給予他。然後恨他,壓榨他,剝奪他。于我而言最極緻的情感無非就這兩種,所以我想全部都給他,将我所有的情感都一一奉獻,如同祭品一般。
“……我準備好了。”
秋也終于擡起頭,他堅定的目光與昨日彷徨着的秋也判若兩人,此時此刻他正帶着一種主動獻祭自己的覺悟來回答我。
“準備好了什麼?”
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在隐隐作祟,我擡着他下巴的手指甚至都有些用力。我看着他瞳孔中反射的自己,在太陽的光線照耀到我的臉上時,那個小小的影子如此清晰。
但他沒有眨眼,而是瞪着我堅定地說道。
“那你在等我準備什麼?”
我總是認為,秋也他其實是個頭腦簡單又自私的笨蛋,可是每一次他在反将我一軍的時候,我都沒什麼還手餘地。所以此刻,面對他的目光,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需要等。”
用力甩開他的下巴,在他緊追不舍的目光中,我仰頭閉目假裝休息。
“也對啊……也對啊……”
秋也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慢慢又将自己癱成一團,我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他此刻的表情。他似乎在笑,偷偷将我仍舊摟着他肩膀的手遞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你可真是個怪人。”
他像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那樣形容我,在我回想起看到他哭泣臉龐時的沖動時,我無需再跟他保持距離而是可以随時随地抱着他。
但我不會那麼做,因為秋也不喜歡在人群面前與我太過親近,雖然這對我而言沒什麼,但他會很困擾。所以現在我隻是将頭輕輕抵在他的肩膀,用困意挨過這漫漫旅途的煩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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