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言開始吹笛時,含笑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跳,甯恒忽地給我倒了杯茶,我對上他的眼睛,他對我意味深長地一笑。
我心中忽起涼意,方才甯恒這一笑,似乎洞曉了什麼。
我來不及思考,沈輕言的笛音已經飄飄入耳,我喝着甯恒給我倒的茶,賞着沈輕言的笛音,聞着扶桑樹的花香,這委實是人生一大美事。
一曲畢,沈輕言又含笑問我:“太後覺得如何?”
我拍掌道:“好,甚好,十分好。”
我話音落時,如詩進了偏閣,手上多了個四方盤子,裡面端了碗安胎藥。自從我得了喜脈以來,每隔幾日便要喝一碗安胎藥,且這安胎藥苦如黃連,喝得我都成黃連了。
我正待要往嘴裡送時,沈輕言倏地問道:“太後身子何處不适?”
我放下藥碗,見沈輕言和甯恒都一臉關懷地望着我,便伸手摸了摸還未隆起的肚子,沖他們一笑,“安胎藥。”
他們的臉色皆是一變。
我笑道:“莫非璟之與緻遠不知女人得了喜脈後是需要喝安胎藥的?”
沈輕言輕聲道:“辛苦你了。”這語氣跟準爹爹如出一轍。
甯恒也輕聲道:“若是你覺得苦,以後緻遠陪着你喝。”
我不由得看了甯恒一眼,他眼裡情真意切,看得教我甚是感動。我這孩子的阿爹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人中龍鳳呀。
我頗是豪氣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碗安胎藥,放下藥碗時,甯恒不知從哪裡拿了方手帕替我擦嘴邊的藥漬,沈輕言也不知從何處拿來的蜜餞送進了我的口中。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兩位準爹爹的伺候,這人生委實美妙得很。
後來我與兩位面首去了正廳裡閑坐,東南西北地聊些不知所雲的東西,後來聊得生悶了,我便喚來如歌取來馬吊牌。
宮中消遣甚多,我初進宮時便常見一群妃子聚在一處玩馬吊牌。隻可惜如今皇帝年紀尚小,後宮妃嫔甚少,能上得了台面的更是寥寥可數,我想找個馬吊牌友也甚是艱難。
如今我這福宮多了兩位面首,也就等于多了兩位牌友。不過玩這馬吊牌,乃需四人。正當我煩惱去何處尋來第四位牌友時,曹武在外頭喊了一聲——“聖上至。”
皇帝一身宮中便服,進來時,我身側的沈輕言與甯恒紛紛站起行禮,皇帝也對我行了個禮,他颔首我亦颔首便算過了這個客套禮數環節。
皇帝的目光最先掃了甯恒一眼,而後是沈輕言,再次是我,最後是桌案上的馬吊牌。他随即一笑,“太後可是缺了一位牌友?”
我颔首,“正是。”
于是乎,我這第四位馬吊牌友便安安穩穩地坐在了我對頭。
我摸到第一把馬吊牌後,不禁在心裡頭感慨了一聲我這運氣,差得天怒人怨,雜七雜八的牌我這都有。我擡眼望了圈其他三位牌友,皇帝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沈輕言頗是胸有成竹想來摸了手好牌,甯恒則是眉頭皺了皺。
我暗自沉吟了會,我的對家皇帝在馬吊牌上頗是記仇,吃他一回胡定會被他盯上無數回,此人隻可守不可攻。我的上家沈輕言在馬吊牌上聽聞是個八面玲珑的人,與他打馬吊可說是如沐春風,此人可不必在意矣。至于我的下家甯恒,聽聞是個生手,馬吊牌桌如戰場,柿子也專挑軟的來捏,此人易攻易守矣。
如此斷定後,我便出了第一張牌,順帶閑聊道:“陛下今日怎如此空閑?”
甯恒落下了第二張牌後,皇帝方道:“今日休沐日。”說罷,落下了第三張牌。
沈輕言落下第四張牌時,也道了句:“陛下日理萬機,休沐日自當閑上一日。”
我正欲去摸牌時,甯恒忽望着我道:“是否三張同樣的牌可碰?”
皇帝笑眯眯地替我答了:“正是。”
“那緻遠便不客氣了。”說罷,取了沈輕言落下的牌,我一望,原是碰了三張筒子。皇帝此時笑道:“甯卿來了個開門碰,不錯不錯。”
待甯恒再碰了沈輕言的牌時,沈輕言也笑道:“甯大将軍牌氣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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