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五腳程快,沒幾時便走到了義莊門外。他叫那些人哄的得意,此時自覺是個頗受人愛戴的英雄,下手便不知輕重,哐哐砸開了門,義莊的人皺着眉探出頭來,見他手裡夾着早先那個小乞丐,此時也還沒咽氣,便認定了他是來找茬的。
“你們聽不懂人話麼!我都說了,活人不歸我們管!”義莊那人嚷道。
吳老五此時心氣正盛,哪容旁人嗆他,便道:“不過是個看義莊的,說誰聽不懂人話呢!”
義莊那人嗤笑一聲便要關門,吳老五的怒火愈炙,攔住了門,道:“你們作甚!”
“你要作甚!”義莊那人也氣惱,“聽着沒,活人我們不管!”
吳老五火氣上湧,一句一句話趕着話,他道:“好呀,活人你們不管是不是!”說着,他便把阿酒高高舉起來,口中又道,“活人你們不管是不是!”
阿酒在朦朦胧胧中隻覺一股劇痛襲來,便再無知覺了。
第八章
阿酒曾在雙化閣中花了很長時間來讀南苑詩集*。那群被圈禁起來的南朝遺民在詩作中極力幻想着死與解脫。阿酒當時曾想:很多人被火燎到會縮手,走近深淵會腿軟,看到鮮血會膽寒,因為火、高、血往往聯系着痛苦,人們怕痛苦。死亡也是如此。如果死亡輕松易行而毫無痛苦,求死的人中間必然多我一個。
而今回到漫天風雪中,蜷縮在自家破敗的土房子之前,阿酒在上一刻死亡的餘音中顫抖,又忽然回想起了這一點感悟。生不得自在,死不得體面,受制于人,不快活至此。
阿酒母親的呼喊愈發聲嘶力竭。
片刻沉默之後,天帝的聲音緩緩傳來:“剛剛你父親咽氣了。”
阿酒将臉藏在手臂裡,緩緩舒張開身體,平躺在雪地上,聽着毫不知情的母親仍舊拼命呼告。
“你可悟了?”天帝問。
阿酒看着鉛灰色的天頂,輕聲問:“你是天帝,還是天道?”
天帝沉默不語。
阿酒面色木然:“還是說,你是已化道的天帝?”
天帝不答,隻說:“你可悟了?”
阿酒道:“我已證道,我代表的,又是什麼?”
靜默之中,阿酒身側的場景又是幾度變幻。
他一時是聲色犬馬的高門子弟,眼前男女為了博他一笑極盡不堪入目之事。如此幾年倏忽而過,天帝道:“你可知錦繡皮囊下,也有不堪之惡臭?”
再幾年,他是娼門妓子,看盡好逸惡勞虛榮輕浮之輩。天帝道:“你可知驕奢淫逸,堕人心智?”
而後,他成了深閨處子,暗沉的繡樓中度過幾年,醉酒的混混朝她樓上連扔了幾顆石子,他便被祖母帶着仆婦捆着套上了繩套,對外揚言,說他是不堪受辱,殉節自盡。天帝道:“你可知,世間女子生兒育女,但若沾上一個淫字,便是萬劫不複?”
幻世現世蹉跎而過,再回神,他仍躺在雪地之上。
身後卻再未傳來母親的呼喊。
阿酒想她該是死了,但他沒問也沒回頭,如此便可假作自己杞人憂天。
天帝仍舊在問:“你可悟了。”
阿酒木然道:“真真假假,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早知世間事絕無非黑即白的道理。淫之一道,是自在快活,也有諸多醜惡。我早非三歲孩童。”他自嘲一笑,“隻是如今甚覺對不住朱老先生。當年酷愛華美詞句,謂朱老先生廢話連篇,如今才知,朱老先生所言,才是真實人間。”
天帝輕歎一聲:“初證道之時,君自在有餘而自省不足,終究差了一步,如今人間多走幾遭,才算圓滿。”
阿酒的身上慢慢逸散出縷縷霞光,而阿酒恍若未覺:“天地萬物,生時極清,清久必濁,濁積則垢,垢極則毀,複又極清。如此循環往複,輪轉更替。洪荒群聖,生于混沌,是為無序;而後廑唒證道,規矩獎懲,是為無序中所生有序。而有序難納無序,雖有無序化身的午熹證道,但時候未到,不外乎自欺欺人、消極避世。世人訴求無序不得,故有戚拓安撫世人,偏安夾縫。但麻痹求存終不得長久,于是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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