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屹立百年的神聖騎士雕像被破壞了,白色大理石雕成的頭顱從肩膀上滾落,砸在地上,還沒碎,又被人用錘子一下下鑿爛,像激情中暴起殺死仇人。騎士殘缺的眼睛悲憫地望向天空,他本該騎着嘶鳴的馬,利劍指長空,接受萬人的仰望,而今在憤怒的鐵錘下變成一堆零碎的廢料。神聖騎士雕像是s國浪漫主義與自由的象征。浪漫結束了。“舊政府的殘餘勢力破壞了神聖騎士雕像,太可惜了……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搜捕罪犯,保證治安穩定。”喬治這樣跟公衆解釋,實際上破壞雕像的并非早已解散的舊政府,而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普通民衆,抱怨、怒罵與反抗最容易在貧民窟中滋生,如今的亞瑟堡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一半都可以算得上是貧民窟。年輕人無所事事,中年人被解雇,老年人無法得到贍養,大規模失業提高了犯罪率,夜間不能出門,因為說不定拐彎就能碰到持槍的搶劫犯,遠離市政廳的街區連室内也是不安全的,新聞上每天都在報道入室搶劫,全家被殺。更不要說偷盜、強奸、縱火……詐騙倒是少了,大家都沒有錢。蘭波結束一天壓抑的工作準備開車回住處,昨天中午他偶遇了凱文迪許,傍晚把車停到地下車庫,夜晚就爬上了将軍住所的大床,然而今天還是要回歸正常。他獨自走進地下車庫,日光燈映得偌大的空間恍如白晝,車從身邊緩慢駛過,一丁點兒說話聲都會被放大,他坐進車裡,轉動鑰匙,上眼皮跳動了一下。“天呐!哦!天呐!”遠處的人目睹了國會大廈的一角轟然倒塌,塵土在石塊墜落的反作用力下沖向天空,遮天蔽日,接連的爆炸聲吞沒了尖叫。“看!國會大廈,國會大廈被炸了!”到處都是沒頭沒腦地亂竄的人,碎石像雨點一樣從天空墜落,粗壯的羅馬柱底端不穩,在又一次的爆炸中砸向地面。空氣煮沸似的震動,透着股焦躁的火藥味,根本沒有一處藏身之所,世界末日!這簡直就是世界末日裡的場景!爆炸來得突兀結束得相當快,被碎石砸中的人流着血倒在地上,不久就覆蓋了一層灰白的塵土,然後時間被無限地拉長,紛揚的灰土中,幸存者如喪屍一般盲目地行走,動作和表情被慢鏡頭分解,他們呆愣地望着襲擊過後的國家權利中樞。——雄偉的純白色建築一半化為廢墟,一半殘損地立在原地。風從遠處吹來,貼着地面卷起灰土和碎布,刺耳的警笛由遠及近,藍白色警車護衛着一輛黑色的汽車破開爆炸造成的交通擁堵。蘭波從地下車庫坍塌的入口爬出來,爆炸的中心就在他的上方,幸好當初地下車庫是作為防空洞建造的,足夠結實,若是炸穿了,蘭波隻有被埋在地底一種下場。死亡從來未曾離他如此近,爆炸的巨大聲響震裂了他的耳膜,世界都陷入無中生有的喧嚣裡,嘈雜的耳鳴讓他不住地犯惡心,一見天日就趴跪在地上嘔吐,午餐吐完就吐酸水,雙手撐着地,幾滴血珠突然滴在他手面,他扭頭看時又有幾滴砸到地上,一摸原來是耳孔往外流血。他嘗試了兩次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視野在晃動,眼前像罩上一層毛玻璃,辨不清遠處的是人還是物。這種感覺太糟糕了,身體仿佛被另一種力量操縱,他擡頭去看最顯眼的東西,國會大廈被炸坍了一半,他好像忘了什麼,但是想不起來,耳鳴沖亂他的記憶,動腦子使他惡心。果然,他彎着腰深嘔了兩下,胃也要被他吐出來,什麼也沒有,現在連酸水也吐不出來了。一口氣通暢後,蘭波忽然想到他停車時走這個出入口是因為離凱文迪許·卡佩的辦公室近,近……上面就是凱文迪許辦公室所在的區域。埋在裡面還能活嗎?或者早就被炸死了吧。沒想到……真沒想到。原先他還挺看好凱文迪許·卡佩的,因為凱文迪許手底下的軍隊都見過血,軍隊就是權利,權利操縱金錢,金錢驅使民衆。他隻需要握緊手中的利刃,所有人都不得不閉上唱反調的嘴。然而他竟然放任喬治·邦尼特牽着他的鼻子走,蘭波不可避免地對凱文迪許有些失望。蘭波還跟他糾纏,一方面是懷疑事情沒那麼簡單,另一方面是他單純覺得凱文迪許·卡佩這個人還不錯。歡迎宴會那天在小露台的相遇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蘭波沒想跟一個男人上床,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凱文迪許會跟他上床。結果就是搞上了,還覺得挺不錯。可惜凱文迪許·卡佩這麼早就去見上帝了,他心裡還有點空落落的。“……還好嗎?!”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大聲朝他喊,他聽不清,一句話隻聽懂最後三個字,這個人好像是凱文迪許·卡佩的近衛官。“什麼?!”蘭波同樣大聲地回應他。“那邊!”他給他指了個方向,蘭波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看到一個人,其實是很多人,但那個人筆直地站在他視線的中央,蘭波看見了陽光,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将他的頭發染成金黃色,光描繪出他側面的輪廓,瞬間,其他人都成為了可有可無的背景。那人轉了個身向這個方向走來,越來越近了,蘭波想要看清他是誰,這一秒,他突然生出沉重的疲憊,無法抵抗的疲憊使他向着地表墜落,沒有疼痛,他陷入昏沉之中。a線打完麻藥,蘭波反而清醒過來,無影燈白得刺目,他睜着眼平躺在手術台上,餘光中有穿着淺綠色制服的醫生忙碌的影子。蘭波在猜測手術進行到哪一步,他已經失去知覺,隻能用想象來滿足期待,他期待孩子的降生,這個他與凱文迪許死去的情愛的殘留。凱文迪許也許能夠原諒他,看在孩子的份上。然而當護士把那個剛剪完臍帶還沒洗澡的髒兮兮醜乎乎的小東西遞到他眼前的時候,所有的預謀性的目的都煙消雲散了。“是個女兒。”醫生在一旁說。“是嗎,太好了,她長得……真漂亮。”蘭波看着皺皺巴巴的嬰兒心想:她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見到她的第一眼蘭波就喜歡,這種感情比愛情來得更莫名其妙,也更無可救藥。當她待在他肚子裡,喜愛便隔了一層紗,他知道她的存在,會出于天性地希望保護她,但她始終是一團模糊的血肉,阻擋不住蘭波為荒唐的現實而瘋狂,如今她還未睜開眼睛,小小的身軀被護士雙手捧着,也許不舒服,她扭扭小腦袋,哭聲一刻不停,卻填補了蘭波心裡每一處空間。奇怪,她明明一直在聲嘶力竭地哭嚎,蘭波竟生不出一絲煩躁,胸腔中反而有種滾燙的說不出來的情緒。蘭波緩慢地阖上眼皮,伴着宣告生命的嘹亮哭聲沉入睡眠,這是他在這段時間裡最安穩的一覺,閉眼後無夢無痛,醒來已是病房中的傍晚,春末日子長,天色是那種奶油芝士般柔和的昏黃,仿佛還帶着誘人的香味,床頭櫃的花瓶裡插着一束粉紅色康乃馨,不知道是誰送的,花葉舒展,表面還浮着一層水珠。床邊擺着一張帶護欄的小床,蘭波艱難地撐着胳膊企圖從床上坐起來,坐在房間另一頭的軍人發現他的動作,走上前摁住他的肩膀,溫柔而堅定。“切口還沒開始愈合,不能移動,要等到第三天。”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遵循着醫生走前的叮囑,像是在執行軍令。他小聲說話,因為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正仰躺在嬰兒床裡撅着小嘴呼呼大睡。“喂奶了嗎?”蘭波一醒來胸口就隐隐脹痛,提醒了他這個看似急迫的問題,蘭波問這一句其實毫無意義,首都醫院難道會讓最高執政官的孩子挨餓嗎?蘭波處于昏睡狀态不知道,孩子從手術室裡抱出來先交給了等在門外的凱文迪許,雖然他抱了一會兒就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但他出現在醫院就表明承認孩子的身份,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亞瑟日報》用頭版頭條慶賀孩子的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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