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錦城過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他的行李箱立在門口角落裡,嵇青坐在窗邊的軟椅上看書,房裡空曠安靜,日光把她的身影投在地闆上,拉的略長,看上去更有幾分清瘦憔悴。嵇青擡頭,放下手裡書:&ldo;今天既然你有空,我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rdo;封錦城目光閃了閃,走到嵇青身前蹲下,仰着頭看了她很久,低低的道:&ldo;嵇青,你真的想跟我離婚嗎?&rdo;嵇青微垂目看着他,陽光穿過透光的白紗簾,減弱了些許,落在他臉上浮動起清淺光影,他的輪廓在光影中更顯年輕俊秀,年輕的就像嵇青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愛這個男人這麼久,這麼長,久長到,現在她依然能感受到心裡那份不由自主的悸動……嵇青輕輕點頭,封錦城眸中漸起的光亮瞬間寂滅,他緩緩站起來,臉上恢複了往昔的清冷疏離,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綠本一揚手扔在嵇青身上:&ldo;不用那麼麻煩了,這是你心心念念的東西。&rdo;嵇青一愣,拿在手裡,深綠色的封面上,離婚證三個字在陽光下有些刺目,她不禁微微苦笑,到底是封錦城,離婚這樣的事,她不用去也能辦到,嵇青忽然擡頭:&ldo;小雪……&rdo;封錦城嘴角牽起一個冷笑:&ldo;你不是已經分的一清二楚了,這沒用的母愛少施舍的好……&rdo;封錦城目光劃過她的肚子定了一下,轉身走到門口,彎腰提起角落的行李箱,開門,出去,用力甩上門,咣當一聲響。嵇青不禁苦笑,離婚了還是朋友這種事,仿佛永遠不适于她跟封錦城,結婚時時一對怨侶,離了,依舊不能釋懷,嵇青拿着離婚證發呆了很久。今年的冬天又冷又長,可再冷再長,也終有過去的一天,四月的時候天氣異常和暖,嵇青的身體也徹底恢複過來,而且這個孩子很乖,并不像當初懷小雪那樣折騰,害喜的情況極少,嵇青的胃口也出奇的好。嵇青夾起盤子裡油綠油綠的菜,看了很久疑惑的問:&ldo;這是什麼,看上去有點像木耳菜?&rdo;對面的蕭博雅道:&ldo;這是野菠菜,田間地頭随處可見的東西,營養價值卻相當高,尤其孕婦吃了很好。&rdo;嵇青放進嘴裡,有一種分外清爽的菜香。蕭博雅盯着她問:&ldo;怎麼樣?合不合胃口?&rdo;嵇青點點頭。正是人間四月天的好時節,這裡距離市區真不近,可依着青山,搭建起這一圈院落,卻頗有幾分返璞歸真的意思,尤其習慣了都市喧嚣,這裡仿佛一個世外桃源,可以暫時休憩,怪不得,地方如此偏遠,卻那麼多人。他們到的時候,大門口的空地已經被各種車輛擠得滿滿,其中大多都是頂級名車,有錢人尤其愛這樣的地方,明明鮮衣怒馬,卻非得要吃糠咽菜,而真正的窮人,做夢都向往喧嚣繁花的生活,這就是人,總在追求跟自己相反的東西,沒有滿足的時候。蕭博雅給她盛了一晚野菌湯,放在她手邊:&ldo;想什麼呢?怎麼是這個臉色。&rdo;嵇青笑道:&ldo;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富人絞盡腦汁想吃點苦,窮人卻想作威作福,兩人掉一個的時候才發現都不适應。&rdo;說的蕭博雅不禁笑起來,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有幾根調皮的發絲,被野外的微風,拂到臉頰邊緣,令他手心有些微癢,下意識動了動手指,目光閃了閃:&ldo;說起電影,前些日子幫一個明星打了場官司,她邀我去她的首映式,首映式後有宴會,需要攜伴,怎麼樣?幫學長個忙不為過吧!&rdo;嵇青看着他笑道:&ldo;堂堂的蕭大律師會缺女伴?&rdo;&ldo;缺。&rdo;蕭博雅異常認真的說:&ldo;你知道我向來挑剔,而且,看在我大老遠帶你過來又看風景又吃美食的份上,學妹若是拒絕,太不近人情了吧!&rdo;蕭博雅有那種把什麼事都賦予幽默诙諧的能力,私下的他跟法庭上那個冷靜睿智,條理清楚的律師很有些不同,卻也有一緻的地方,例如能言善道,卻不會令人有壓力,跟他在一起,嵇青覺得輕松。隻是兩人作為朋友的交往,顯然蕭博雅并不滿意,他千方百計想把她拖入他的生活中,嵇青之所以排斥的原因,是考慮到蕭博雅的生活圈子跟封錦城難免重疊,看似風輕雲淡,其實并沒真正從過去那段婚姻中走出來,更何況,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嵇青憂郁的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ldo;嵇……青,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呢?&rdo;嵇青回頭,身後竹籬笆隔斷外,娟子跟左宏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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