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川北,入川的陳安成遇到了難題。從平陽關開始,陳安成讓前部冒充得勝歸來清軍,一路搶城奪寨,占領廣元、昭化兩座大城,順利的到達劍門關下。沒想到裝神弄鬼弄得多了,在這裡倒是遇見真神了。
到了劍門關以後,陳安成照樣令一幫蜀兵在前開道,格老子格老子罵個不停。哪知守将張由庚所部手下有不少黔兵,素來看不起怯懦的蜀兵,當下二部就發生了沖突,引來張由庚過來盤查。幾番盤問之下,蜀兵們很快露出了馬腳。當下這些蜀兵被殺得一幹二淨,城門随後關閉。
一看戲演砸了,陳安成也不遲疑,當即令徐昌興率領二百名神槍手上來。同時調兩門鐵炮上來,對着城門就是一陣猛轟。
徐昌興等二百名神槍手自從伍名集一戰擊斃僧格林沁以後,當下名噪全軍。不過榮譽之下更多的是壓力,壓力之下他們付出的是更多的汗水。他們各自選好掩護,對着城頭的清軍射擊起來。
這時,武器的代差就顯現出來了。張由庚雖然被駱秉章看重,不過到底不是湘軍一系,那些先進的洋武器根本輪不到他用。再加上守衛的就是天下第一雄關,也沒有必要使用太過先進的武器。所以張由庚部裝備的多是些鳥槍、擡炮和幾門劈山炮,最多還是刀槍一類的冷兵器。
不過即使如此,那些不怕死的黔勇們還是抓住時機開上幾槍幾炮。清軍占着居高臨下以及防護較好的有利因素,很是占盡了便宜。
雙方對射了半個時辰,最後還是占盡劣勢的太平軍支持不下去了,死傷了十幾個,火炮也被擊壞一門以後,太平軍隻得灰溜溜地撤了下去。
陳安成一看大怒,這些炮手都是他的命根子,火炮更是金貴的要命。當下把易佩紳叫了過來,讓他帶着那些降兵往上沖,用火藥炸破城門,神槍手們會為他們做好掩護。
易佩紳自然不會往前沖,不過在太平軍槍炮的逼迫下,第一輪五百名降兵很快在一個低級武官的帶領下,開始了死亡沖鋒。
隻是劍門關前崎岖狹窄的道路,無法讓他們排着密集的方隊沖鋒,隻好舉着盾牌,拿着刀槍排成線性陣一股腦地往前沖。
面對太平軍這種卑鄙的手段,張由庚也不得不狠下心來,令兵士冒着躲在城下那些石頭後面的放出的冷槍,不要命地對着沖上來的降兵進行射擊。
鮮血很快就順着關前的台階流了下來,一級一級就像無數條血色瀑布。看着那些逃回的兵士很快被十幾支步槍打成血窟窿後,這些跟着毛震壽享受慣了的降兵們,也隻得浸着眼淚往上爬。即使跌倒了也得爬起來,否則身後長毛的槍铳可是不長眼的。
随着最後一名降兵倒下,五百降兵的沖鋒很快就結束了。除了五百具屍體以外,根本沒有一名降兵能沖到關前。不過他們死亡的代價也不是什麼都沒有換來。張由庚現在也正在城頭上抱着頭苦惱呢!
就在降兵沖鋒的兩刻功夫,他手下也被長毛的火槍手打死打傷了二百人,要知道這二百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黔勇啊!何況他手下也就千餘人,若是這個打法,用不了兩天他手下的兩營人馬都得撂在劍門關。
雖然他已經向成都的駱秉章發出了求救的文書,不過他對此根本就不抱多大希望。如今劉嶽昭部追趕李福猷跑到湖南;胡中和和唐有耕部在大渡河圍剿石達開部正在緊要關頭;漢中的發匪都打過來了,劉蓉所部的下場由此可知;周達武部因為損失太大,總制大人又把朱桂秋部調到川東去堵截太平廳發匪梁成富去了。至于那些四川綠營和團練,來了也是沒用。
除了成都将軍崇實的幾千大煙兵以外,哪裡有援兵可來?自己除了戰死在這裡,恐怕是沒有任何辦法了。隻是憑着發匪無恥之尤的做法,若是淨拿些降兵沖鋒,用來消耗自己。恐怕自己到死之後,殺死的也淨是自己人,即使到了陰間也無臉去見以前的那些老兄弟呀!
正在這時,一個躲在垛孔監視太平軍動靜的士兵突然喊道:“大人,長毛又沖鋒了。”
“是長毛自己沖鋒,還是逼着那些降兵沖鋒?”雖然知道自己問的這句話有些多餘,不過張由庚還是抱着一點點期望問道。
“還是降兵。”那兵士很是無力答道。
“再調一些東川兵上來。”張由庚雖然心中堵的難受,不過還是命令道。他自己就是東川太平縣人,知道自己手下那些蜀兵多不堪用,也隻有希望東川兵能夠好一些。
當劍門關攻防戰進行到下午未時,戰争已經基本結束了。無恥的太平軍逼迫降兵們發動三次沖鋒後,劍門關城樓上隻剩下四百人不到。張由庚在第三波進攻發起後不久,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竟然将炮手拉到一旁,不管不顧操炮攻擊城下昔日的兄弟。
不過他也僅僅是打出去兩發炮彈,就被太平軍神槍手們給射中頭部,一聲不吭的倒下了再沒有起來。餘下的兵士也沒有堅持多久,很快就打開了城門,迎接太平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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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劍門關以後,太平軍再沒有遇到多少的反抗,很快就拿下兵力空虛的綿州和德陽,進入了成都平原。
東路的梁成富部進展也不慢,在鄭永和的帶領下,梁成富部沿着洋涪道一路前進。周達武手下如今隻剩下千餘人,即使加上唐炯那三千綏定府團練,也不是梁成富部和鄭永和部的對手。
尤其是梁成富的前軍,那都是裝備壬戌十二年式步槍和開花炮的。隻不過步槍數量已不是一千杆了,而是增加到了二千杆了,火炮也增加到了五十門,這些都是陳玉成出征前安排好的,包括大批彈藥和配件。南陽的陳學禮和邱遠才部也各配備了一千杆壬戌十二年式步槍和五十門火炮。這也是秦家興所部為何要等這麼長時間的原因了。
有兩千杆壬戌十二年步槍和五十門開花炮開路,周達武遠遠不是對手,雖然他的裝備也不弱,多是些洋槍洋炮,不過都是洋人們淘汰下來的東西,與太平軍的這些裝備差的遠着呢!
周達武和唐炯打又打不過,守又守不住。隻好邊打邊撤,一直撤到了達縣,才和增援而來的朱桂秋部彙合在一起。本想憑着達縣堅城固守起來,卻哪料到太平軍的厲害,槍射炮打,周達武和朱桂秋兩部守了三天不到,就被太平軍撬開了烏龜殼。
作為綏定府知府的唐炯,丢失守土,自缢而亡。周達武和朱桂秋倉皇撤退,退到重慶時,部下已經傷亡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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