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們被炸的心慌,他們發現前面的百姓雖然也被傷及一些無辜,卻是大部分毫無妨礙。聰明一些的很快就緊跑幾步,趕緊躲藏到百姓隊伍中去。其他的人一看也不傻,很快百姓的隊伍就亂成了一團,進攻的隊形變得雜亂無章起來。
到了五百步時,也就進入了兩軍陣前的那片低窪地帶。花馬池城南本就南北高中間低,這片低窪地帶經過官軍的修整,一直傾斜到官軍陣前。連日的陰雨以及人馬的血液,将這片窪地淤積成為不小的水潭。
水潭雖然不過半尺多深,可下面的人馬踐踏過的淤泥卻是十分難行。剛才追逐逃跑百姓的馬軍有不少就陷在這裡,成為官軍的靶子。無數的人馬屍體漂浮在水中,經過多時的浸泡,面容猙獰,十分吓人。
最可怕的是那些頻死的傷兵,當你走過他的身旁時,他會死死地抓住你的腿腳,瞪着一雙蛤蟆眼直勾勾的看着你,讓不少本就把嗓子提到心眼上的叛軍或百姓吓得當場癱倒。
這時,清軍發射了十餘輪的火炮終于停歇下來,不過那些數量衆多的沖天炮開始陸陸續續地發射。水坑以上的地面被官軍清理的十分幹淨,一棵雜草也沒有,所以射界非常清楚。
隻要是叛軍稍稍集中的地段,就會招來幾發甚至十幾發炮彈襲擊,當場炸的肢體分離,血肉飛濺。叛軍愈加惶恐起來,他們艱難地在水中前行,盡量地分散開來,和百姓們走在一起,以躲避官軍可惡的炮彈。
百餘步的水潭終于落在身後,就在這百步距離内,叛軍又不知留下多少屍體。不過敵人的沖天炮并未停止,他們仿佛不會炸膛一般拼命地向外噴吐着炮彈。除了遭受着沖天炮的肆虐外,敵人的連發炮也吭吭吭地加入進來。這種火炮最是令人恐懼,子彈打在身上,馬上就是一個大血洞,一聲慘嚎都發不出來,就去見真神去了。
進入四百步時,清軍的火槍又開始發射,又準又狠,而且發射速度非常快。叛軍們即使躲在人群中,可是他們白色服裝的标配,以及手中的武器,成了最為醒目的标志。雖然有不少同樣裝束的入會漢人因此受到了連累,不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誰讓他們跟風跟的那麼緊呢!
不過再為艱難的曆程也有走完的時候。叛軍仗着出動人數衆多,又有入會漢人在前面抵擋子彈,終于跨過陣前一百步時,眼瞅着就能将敵人的鐵網拔掉,沖進官軍陣地大殺特殺了。就在這時,清軍的槍炮突然停了下來,随即好幾個鐵皮筒子從戰壕裡伸了出來,大聲喊道:“漢人們聽着,全都趴在地上,動都别動。”
在官軍重複的喊叫下,一些機靈的漢人很快就明白了官軍的用意,當下按照官軍的意思趴倒在地。那些還有些呆愣的,也被身邊的族人拉倒下來。
就在他們剛剛趴下,本來還有些稀疏的槍聲頓時密集起來。機關炮的聲音也很快連了一起。雨潑般的子彈從這些漢人頭頂飛過,将那些發愣的叛軍頓時打倒一片。
彈雨一波連着一波,不過半刻功夫,陣地前再無一個站着的叛軍。頭腦好使的,也像漢人那般趴在地上;不好使的就成了屍體。
半刻鐘的功夫,對于那些趴倒在地上的漢人,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聽着子彈嗖嗖地從自己頭頂飛過,他們唯有将身子壓得更低,那種恐怖到極點的感覺令他們終生難忘。
終于,彈雨停了下來,正當他們不知所措時,就聽見對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漢人百姓們,叛匪還沒有消滅,他們還躲藏在你們中間。現在聽我的命令,全體都有,爬行到陣地兩旁,從靠近城牆一側鐵網甬道通過,那裡會有人接收你們。不過都記着了,一律不準站起來,否則視同叛匪對待。”
陣前的百姓在官軍的引導下,開始向靠近城牆的方向爬行。他們都很聽話,按照官軍的指示,一呲一滑地向前爬行。那些敢于拿着刀槍恐吓漢人的叛軍,一被發現當即就被監視的新軍射成篩子,更不用談那些敢于跳起來追趕百姓的叛軍了。
一時之間整個戰場都沉寂下來,那些叛軍趴在地上,唯有注視着百姓一一離去,卻是再不敢有任何動作。隻要動作幅度稍大,就會被居高臨下的官軍一一擊斃。
看着被當做肉盾的百姓越來越少,一個叛軍将領知道這樣下去,官軍就會肆無忌憚的對他們展開射擊。等下去隻能苟活片刻,沖上去還有生存的希望。
當下大聲喊道:“尕娃子們,不要趴在這裡等死了,趁着漢人還沒有完全離開……”
還未說完,隻聽砰砰砰幾聲槍響,那人的頭已經被開了瓢。雖然這個将領話未說完,不過卻是提醒了其他的叛軍将弁。
紛紛跳起來,大聲喊道:“尕娃子們,都起來沖啊!殺光這些妖兵,為弟兄們報仇。”
“沖啊……”
“沖啊……”
叛軍多是些不怕死的會衆,在軍官的組織下,叛軍們抓起還趴在地上的百姓,開始向前沖去。即使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他們仍是追随着旗幟向前沖去。
這時官軍已經不再顧及叛軍中夾雜的百姓,火力全開,槍炮齊鳴,叛軍每前進一步,都要撂下無數屍體。即使那些膽小的叛軍,也被鮮血刺激的瘋狂,舉着手中的刀槍奮力向前。
近了,近了,八十步……六十步……四十步……鐵網在他們面前越來越近。
就在他們伸手就要抓住鐵網的那一刻,從敵人壕溝裡滾出無數個鐵疙瘩,嗤嗤地冒着青煙。
叛軍們仿佛沒有看到一般,他們奮力地用刀劈砍着鐵網,即使這些鐵疙瘩滾落在他們腳邊,即使身邊的兄弟被敵人的槍子打成篩子,他們仍是奮力地砍着。
看着敵人的的鐵網被自己劈開,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歡呼,就聽見腳下“轟”的一聲爆響,感覺自己仿佛騰雲駕霧一般飛起,就在失去了意識的那一刻,就看到身旁的兄弟也一個個成了血人,不甘的眼神碰到一起,卻是充滿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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