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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畜生(第1頁)

深夜的蔺南城沉睡在蔺南山下,蔺河之畔,夜色撫平了白日的喧嚣和紛擾,若不是那些偶爾得見的燈火依舊在燃燒,竟仿佛這一日一夜發生的所有大事,都隻是一場夢而已。

龐大的胡家大院裡,中路主院也有幾盞半明半滅的燈火,陳太太不知是第幾次從床上坐起來,躺在地上的阿芙一刻也不敢睡,聽到動靜連忙起身,走進前去輕聲問道:“太太,您要喝點水嗎?”

“這都幾更天了,怎麼還是沒有一點動靜?你說,她後頭的人,是不是怕了?”陳太太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尋求安慰。

阿芙倒了一盞微涼的茶水,這會子她們家太太心浮氣躁,最适合用點涼的降降心中的燥意:“太太,您喝口水,會來的,您放心,天還早着呢。”

陳太太掀了被子,穿着中衣下了床,沒了床榻上的暖,整個人清醒了不少,隻接過那盞茶,慢慢踱到窗前的矮榻上,小口小口抿着,耳朵卻是一直豎着,在聽外面的動靜,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這樣渴盼過,這死水一般的院兒裡,深夜裡能有點動靜……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西面的院子裡有貓膩,原本她也懶得再管那畜生的事,隻是這一兩年,那離了女人走不動路的畜生,竟然對滿院子的姨娘都失去了興趣,甚至很少在外面留宿,就是出門辦事,也都是連落夜都要趕回來。

從前可沒有這樣的事,她想過,是不是藏了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在他那女人,甚至連她這個正頭娘子都不能随意出入的院兒裡,她一直等着,等有一日,他玩膩了,把人交給她,随意安置在西邊的院兒裡,他是個畜生,從來自私又薄情,對哪個女人都沒超過三個月的憐愛。

從前他讓那些女人,兩三個住在一個小院兒甚至一間屋舍中,他在哪個院兒裡過夜,都有幾個女人同時伺候,她見過他看那些女人的眼神,那是看貓看狗的冷漠無情,可他總是在添置那些貓啊狗啊的,她也無所謂。

隻是這一兩年,他雖然依舊在往西院裡塞人,卻再也沒有了從前那般畜生一樣的愛好,甚至都很少往西院兒去。可外頭的事,卻一點也沒少過,他從前在外頭做了事回來,最大的享樂就是一頭紮進女人堆裡,那動靜鬧得,隔着主院的高牆,她都能聽見,她事後見過那些承歡的女子,滿身是傷……

這一兩年,他回來之後,便是把自己關在東邊的院兒裡,聲息全無,整個人卻不見一絲暴戾。

她甯願相信狗能改了吃屎,也不會相信那個畜生能管住他的下半身,可究竟是個什麼人,才能消解他那些藏不住的戾氣呢?

她思前想後,還是費了些手腳去查探了一番,果然發現,他那屋裡的密室裡,确實藏了人,但她也沒有弄清,那究竟是個什麼人,隻是憑直覺,以及多年相看兩厭的夫妻情分,這個人對他很重要,就是不光是為了下半身的那種重要。

她日日琢磨,把前後的光景,城裡發生的相關事宜都聯系了一遍,終于在某一天,想到了一種可能,卻是一種叫她覺得膽顫的可能,她不敢确認,他竟然敢如此膽大包天。

這一兩日,家裡家外,整個蔺南城裡,都發生了很多事,她想找機會讓阿芙去确認一下,卻發現他那院兒裡,守得竟比平日裡還要嚴實。

今兒蜀越來的餘三爺挑了家裡的糧行,還鬧上門來和他對峙一場,事後他卻隻是關了院兒門誰也不見,到得夜裡,她放在家裡家外的眼線,突然來報,說他身邊那個跟條毒蛇一樣的走狗,極其小心地往郁縣尊府上角門送了東西,她那顆心簡直快要跳出來了。

她知道,她猜的都對了,這真是頭畜生啊,那樣的小娘子,他也敢就這麼染指,要是事情發出來,就是破家滅門的慘事。

她的大郎快回來了,她不能讓他用這樣的腌臜事,壞了他大郎的性命和前程!

他出了手,就證明隻怕是已經要狗急跳牆了,可對她和她的兒子來說,那就是魚死網破,他們為什麼要給這個畜生做陪葬?

心驚肉跳地想了很久,她還是決定要做點什麼,那餘三敢這樣大喇喇找上門,這事兒肯定就沒完,既然沒完,就還有出亂子的時候,無論如何,她得先把家裡的禍根想法子送出去,隻要送出去了,即便不是将功贖罪,起碼這家裡就幹淨了……

孫婆子來來往往了好幾次,從來規規矩矩,也沒鬧出什麼亂子,她不信這事兒就這麼簡單,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孫婆子後頭的人,既然能叫孫婆子安心出入他們家這個虎狼窩,自然不是簡單人。

果然,陳太太一盅涼茶還沒抿完,那個不簡單的人,就悄無聲息出現在了她面前。

燈火暧昧不明,陳太太和阿芙看見那個人,先是驚了驚,又迅速鎮定下來,陳太太嗓音暗啞:“你是怎麼進來的?”

“重要嗎?陳太太是希望我夜半把你的門敲開?”米玉顔蒙着黑布,卻并不掩飾自己的女聲。

“你,你是個女人?”陳太太的心,熄了片刻又亮了,這蔺南城裡,有這樣本事的女人,除了山門之外,還有哪裡能有,若是能讓山門出手,這事兒就是萬全了!

“太太請我們來,想要做的事,難道不是女子最為适宜?”米玉顔的聲音裡沒有一絲表情。

可陳太太後背卻瞬間湧出了一絲薄汗,房裡的涼意沁過那絲薄汗,隻叫她喉頭發癢,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你知道?可我,不太确定!”

“太太放心,大差不差!”

“你們果然盯上了那個畜生,可這事兒,和我,還有我的兒子們,沒有關系,若是我幫着你們把人救走,你們能不能,不牽連别人?”陳太太臉泛着青白,就是昏黃的燈光也沒能染出些暖色。

米玉顔看了陳太太一眼,這也是個可憐人,左右北邊朝廷不打算把胡家毀了,她也樂得給這女人吃顆定心丸:“好,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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