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山深處,密林之下的一處無人之境,虎豹蛇蟲出沒四周是常态,甚至還有令人根本防不勝防的沼澤地帶,即便是最骁勇的獵人,也不敢踏足與此,盂南王府選擇此處作為死士營豢養的處所,大約就是看中了這些條件。
木屋沿着崖底盤旋而建,山間茂密的大樹擋住了光線,也擋住了風霜雨雪的侵襲,厚重的銀杏和楓樹落葉漂遊在每個角落,便是枯草搭出的房頂,在這明晃晃的紅和黃渲染之間,也變成了最绮麗的浪漫。
一條清澈的碧水像透着微光的綠帶,從山間延伸出來,經過此處,總算也被那偶然誤入的紅和黃驚醒了甯靜,更别提并不寬闊的小徑,被五顔六色的落葉踩出了路的形狀。
若不是已經知曉這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幾乎都要驚歎人間怎會有這樣的仙境。
隻是仙境從來不易入,找不到來路和去路是凡人常态,所幸米玉顔和沈向青不會天真地去尋找通往仙境的入口,他們是從山崖上踩着層層密林直接下來的。
這一路上,出于多種考慮,米玉顔并未收束自己的腳程,讓她頗為欣賞的是,沈向青雖然一直綴在她身後,卻并未拖累她的速度。
譚八發現這個死士營的存在,是手下在偶然的情況下,發現有人在往這處人迹罕至的山谷運送糧食,後來又通過糧食的數量及運送次數,推斷出大概的人數,至于知道這裡的人都是沒有靈魂的死士,是從運送進去的人身上推斷出來的。
這些都是通過數以月計甚至數以年計的蹲守才能打探得到,譚八費心做這件事,完全就是對自己作為靶子的位置心知肚明,他也很想知道,萬一有一天,真的發作起來,他的逃生之路和逃生機會究竟有多大。
譚八從來都知道,盂南王府從外面拐帶,甚至是不擇手段強取豪奪了那麼多人進來,流落到他手下的,其實都是藥物控制失敗或者是不徹底的,至于那些能完全被藥物掌控的人究竟送去了何處,他心裡有所推斷,卻未曾料想,盂南王府居然在他身後布了一個這樣的後招。
進山這條路,是譚八告知的,但是從運糧的地方進去,顯然無異于自投羅網,路上不可能沒有陷阱機關,于是米玉顔考慮再三,幹脆選擇了從懸崖上直接下來。
死士營選在這樣的地方,除了夠隐蔽,主要的一個原因,隻怕也是覺得,不可能有人能從懸崖上下去打探虛實,即便真有人能從懸崖下去打探,也不可能有那麼多人能同時從懸崖下去還不會被發現。
從這一點上來判斷,倒是大略能知道,這死士營的武力值上限在什麼地方。
米玉顔對沈向青的身手有了一定的了解,當即便做出了兵分兩路的決定,不過一個手勢,沈向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以分開的點為起始,身形迅疾,向相反的方向,去探查他們需要知曉的事宜。
不知為何,此時山谷裡竟然悄然無聲,除了那些房舍的存在顯示出此間并非空置,外頭竟鮮少有人走動,也沒有聽見操練的聲響,端的是讓人不解,但無論如何,兩人還是分頭把該打探的都記在了心上,到得集合到分開的地方,已經暮色四合。
到死士營打探敵情卻沒看見死士,更沒見到他們操練的狀态,米玉顔和沈向青顯然都不滿意這個結果,對過了眼神之後,二人都往稍微高些的地方,尋了一棵大樹做遮擋,用了點幹糧和水,準備再蹲一蹲。
待得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山谷裡卻點起了火把,雖然沒有人聲鼎沸,卻是有人出來活動了,沈向青和米玉顔甚至都問到了肉香味兒,這是白日裡睡覺,夜裡準備操練?
二人悄無聲息從憩息地起身,往香味兒傳來的地方奔了過去,不過片刻,卻聽見了狼嚎聲從山谷中傳了出來。
待得能從樹葉的縫隙看清這些死士進食的狀态,米玉顔和沈向青敏銳地發現,這些死士比之僵屍也不遑多讓,他們的情志是明顯被操控了的,眼神都是直的,吃飯就是大口的米和肉,狼吞虎咽之後,聽到那些狼嚎之聲就越發顯得蠢蠢欲動,眼睛裡的猩紅越來越明顯,比起狼,此刻的他們,更像是狼!
就這一番吃飯的變化,米玉顔和沈向青都可以斷定,控制死士們的藥物,大概就是下在這些吃食裡面。
大約是看見大部分死士都吃完了,一聲輕哨,這些死士便站起身,秩序井然地排隊往狼群傳來嚎叫聲的地方過去,他們腳步粗重而迅捷,身形威猛而充滿力量。
再看到他們真正和峽谷外那片空地上,望不到頭的狼群短兵相接鬥到一起時,不得不說,這不是人類和動物的厮殺,而是單純的四條腿的畜生和兩手兩腳的畜生在進行搏殺。
原來,他們今日操練的項目,就是鬥狼!
死士們是沒有兵刃的,他們赤手空拳上場,狼群雖然沒有三千頭之多,卻也是一眼望不到邊,綠油油的眸子在夜色中越發顯示出它們的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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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玉顔和沈向青親眼看見跑在最頭上那個死士,上去就躲開一頭惡狼的血盆大口,俯身将它掀翻,然後一拳打在狼頭上,惡狼撩起來的爪子瞬間回收,不過兩個回合,一條惡狼便被了結了。
後頭一擁而上的死士們做法大緻相同,偶有被兩頭狼夾擊的,也有旁側的死士伸手接過或是策應,總而言之,整體的戰鬥都極有章法,配合得很好,并不像完全被操控情知的人,見不到同伴的危險,也不會為旁人伸手。
米玉顔和沈向青面色凝重,這樣的三千人,如果要打個悄無聲息,而且沒有大面積戰損,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因為他們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他們被藥物控制之後,對血腥和異類有着超乎尋常的兇狠。
不過一個時辰,狼群幾乎已經被盡數殲滅,這些死士并不急着離開,反而開始就地打掃戰場,剝狼皮,然後把狼肉堆在一起,這些,大概既是他們勝利的果實,也是他們肉食的來源。
不過米玉顔和沈向青都發現了一個現象,這些死士是說不了話的,即便和狼群在對搏的時候,他們也像普通人遇到危險時會張嘴,可也隻是動作,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倒是狼叫聲在此起彼伏……
大約片刻之後,這裡戰場還未打掃完,竟又有惡狼成群結隊圍了過來,死士們似乎被狼血洗禮過後顯得更加地桀骜狂躁,很快又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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