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五這才看清楚,這小子手裡攥着一把斧子,正在砍自己頭上的楊樹叉,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音,眼看那樹杈就下來了,阮小五忙把挑子往旁邊挪了挪。剛挪開,那樹杈就掉下來了,緊跟着哧溜一聲,二郎也從樹上滑了下來,動作别提多溜了,阮小五奇怪的道:&ldo;你砍這麼些樹枝子做什麼?&rdo;二郎:&ldo;當柴火燒,嫂子說,砍下來擱在院一頭曬着,曬幹了就能用了。&rdo;阮小五一聽就明白了,指定是那王青山家欺負二郎家孤兒寡母沒個頂家的男人,沒按時送柴火來,種着人家那五畝好地,一年到頭給那麼點兒糧食也還罷了,柴火也不供着,真他娘的不是東西。二郎掄起斧子把樹枝砍下來,打成捆抗在肩上,看着阮小五:&ldo;小五哥今兒來的正好,嫂子還說讓我明兒去叫你呢。&rdo;說着往家走了。阮小五也挑起了挑子,跟了上去:&ldo;你嫂子的花樣子畫好了?&rdo;二郎點點頭:&ldo;畫好了。&rdo;兩人說着進了王家,何氏今兒也在,阮小五撂下挑子,就忙道:&ldo;那天來趕上嬸子不在家,也沒給嬸子見個禮兒,家去跟我娘一說,給我娘好一頓數落。&rdo;何氏有些怔,雖說沾着親,可自從丈夫一死,以前那些走的近的親戚都冷落了,更何況阮家這八竿子打不着的。阮小五做的走街串巷的營生,往常也短不了打頭碰臉,可也沒見這麼客氣過,就算叫一聲嬸子,也是言不由衷,哪有這會兒親熱,不知道的,還真當他是自己的親外甥呢。碧青見婆婆發愣,心裡大約明白,常話說的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王家窮的這樣兒,眼看就快吃不上飯了,自然誰都躲的遠遠兒,生怕沾上一點兒窮氣,自古以來都是窮嫌富愛,這是人性,也是世情。碧青抿了抿嘴:&ldo;娘,小五兄弟大老遠的跑來,想必口渴了。&rdo;何氏這才回過神兒來,忙道:&ldo;瞧我都忘了這茬兒了,屋裡有晾好的開水,我這就給你倒去。&rdo;說着進屋去倒了一碗水端出來遞給小五,等他喝了才道:&ldo;倒是好些年不見你娘了,從你叔去了,家裡的事兒多,親戚們也不怎麼走動了。&rdo;阮小五眯着眼道:&ldo;我娘說這些日子拾掇莊稼忙,等收了地裡的麥子,過來找嬸子串門說話兒。&rdo;何氏給阮小五這幾句話說的,心裡别提多舒坦了,知道碧青有正事,說了兩句客氣話,就進屋去了,兒媳婦兒的事兒她不懂,可她心裡明白,兒媳婦兒都是為了這個家。等何氏一進屋,碧青就招呼阮小五坐下,打量他兩眼,心說,這小子這張嘴真能把死人說活了。阮小五拿着碧青的花樣子挨張的看,越看越高興,那兩隻本來就小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心說,這可是财運來了,擋都擋不住,這麼好的花樣子估摸賣十五文一張也不難,小心的收起來,在挑子底下拿出一串錢來,放到桌子上。碧青數了數,擡頭看着他:&ldo;多了,照咱們之前說好的,三十張花樣子,一百二十文,你這足有半吊呢。&rdo;阮小五嘿嘿一笑:&ldo;嫂子就拿着吧,多出來的就算定錢,您得空,照着這樣兒的再多畫些給我就成了,咱這也不是一錘子買賣,往後日子長着呢。&rdo;碧青笑道:&ldo;這樣也好,回頭我畫好了,叫二郎給你送去,省的你再往這兒跑了。&rdo;說着,摸了摸那些錢道:&ldo;不瞞兄弟,我這兒成天閑着也不是事兒,正打算着養些雞鴨,小五兄弟常在外頭走動,想來知道行情。&rdo;阮小五:&ldo;如今雞崽子不值幾個錢,母雞崽子兩文一隻,公雞崽子三文兩隻,要說鴨崽子,就更便宜了,咱冀州府吃鴨子的人少,雖說能下蛋,可也沒什麼行情,十文錢能買一整整一籠鴨崽子,至少有二十隻呢。&rdo;碧青倒沒想到這麼便宜,算了算,數出五十文來遞給他:&ldo;這麼着,大兄弟就受趟累,幫我各買一籠,回頭到了年下,嫂子送你二斤鴨蛋當謝禮。&rdo;阮小五忙道:&ldo;又不是什麼大事,哪用什麼謝禮,過兩天我就給嫂子送過來。&rdo;碧青把阮小五送出去,回來見二郎正在收拾院子裡的柴火,便沖他招招手,二郎隻當嫂子有活讓他幹,忙跑了過來。碧青手放在後頭,看着二郎:&ldo;張嘴。&rdo;二郎老實真的張開大嘴,碧青把手裡的麥芽糖塞進他嘴裡,看着二郎砸吧嘴的樣兒,忍不住問:&ldo;甜不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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