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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見她實在可憐，把昨兒剩下的半塊餅遞了她，明明餓成那樣了，卻隻吃了一口，就小心的揣在了懷裡，仿佛那半塊餅是什麼寶貝。小五看着心裡難受的不行，莊稼人誰沒經過荒年，老天爺仿佛見不得莊稼人過好日子，風調雨順的好年景兒不多，大多時候不是旱就是澇，要不然就鬧蝗災。自己剛記事兒的時候，冀州府鬧過一次蝗災，平常莊稼地裡捉着玩的蝗蟲，不知從哪兒飛過來的，遮天蔽日，大白天黑漆漆的不見日頭，嗡嗡的聲音震的人耳朵生疼，一家子急忙躲進屋裡，小五更是給他娘摟在懷裡，捂着耳朵都能聽見蝗蟲撞在窗戶上，噼裡啪啦的聲音，等聲兒沒了出去，再也見不着一點兒綠，樹葉都給蝗蟲啃沒了，更别提莊稼了。沒了收成，就得挨餓，那年餓急了的自己吃土坷垃充饑，想想都怕。婦人吃了一口餅，仿佛有了些力氣，這才問小五來做什麼，說村子裡就剩下兩戶人家了，若是找人恐找不見了。直到小五說自己是從冀州間河縣來的，那婦人楞了楞，忽的一把拽住小五：&ldo;你，你，可是碧青丫頭……&rdo;小五點點頭，指了指車上的糧食：&ldo;俺是大郎嫂子的兄弟，大郎嫂子惦記家裡，讓我過來瞧瞧親家二老跟弟弟妹妹們，順便送些糧食來。&rdo;小五一說完，那婦人放開他踉踉跄跄就往回跑，一邊兒跑一邊兒嚷嚷：&ldo;碧青娘，碧青娘，快出來，快出來，你家碧青送糧食來了……&rdo;餓的早沒了力氣，喊了幾嗓子就坐在地上直喘氣，小五忙過去扶起她：&ldo;嬸子别着急，我既來了就不會走，嬸子幫我指個門，我自己去就成了。&rdo;說着，扶婦人上了牛車。到了碧青家門前，就見院門口坐着兩個孩子，兩張小臉上除了骨頭就剩下眼睛了，說話都沒力氣，可小五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小丫頭的臉龐模樣兒跟大郎嫂子活脫了一個影兒，想來是大郎嫂子的親妹子，隻不過，餓的都沒人樣兒了，眼巴巴望着小五，望的小五一陣陣心酸。劉氏出來，小五說明白了來意，劉氏那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五忙道：&ldo;嬸子就别難過了，糧食咱家有的是。&rdo;說着就把牛車上的糧食扛了進去。劉氏做夢也沒想到，碧青會叫人送糧食來，瞧着那黃澄澄的黍米，磨的細細的白面，真仿佛做夢一般，一時竟傻在當場，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動這夢就醒了。還是剛那婦人道：&ldo;碧青娘可是歡喜傻了，瞧孩子們餓的這樣兒，還愣着做什麼，做飯要緊。&rdo;說着忙着舀水刷鍋，竈裡塞了兩把柴火，水滾了，抓幾把黍米進去，不大會兒就熬熟了，不等着涼，兩個孩子就吃了兩碗，嘴燙紅了都舍不得放下。劉氏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跟小五說：&ldo;這是鄰居王大娘，虧了她常周濟着，我們一家四口才沒餓死，不知青兒提過沒？&rdo;小五道：&ldo;提過，提過，說王大娘最是個心眼好的。&rdo;尋口袋裝了半口袋黍米，半口袋白面：&ldo;這些算大郎嫂子的一點兒心意，您可别推辭，我給您背家裡去。&rdo;說着大步走了出去。王大娘愣了一會兒，那可是半口袋黍米半口袋白面啊，自己一家子的命也值不了這些糧食，剛要推辭，卻被劉氏抓住手：&ldo;當日若不是嫂子給大丫頭找了條活路，今兒我們一家子都得餓死，嫂子快給孩子們做飯去吧，就别跟我客氣了，能活命比什麼都強。&rdo;王大娘含着淚兒點點頭，這才去了。小五在沈家住了三天才走，駕着牛車去幾十裡外找了個郎中來給沈家爹瞧病，又抓了藥，把種番薯的法子說給了劉氏，才往回走，故此晚了幾天。碧青在炕沿兒邊兒上坐了，聽小五說家裡的境況，一時聽，一時忍不住落淚，也不知是喜還是悲，應該喜多些，畢竟爹娘弟妹都好好的活着，沒餓死，隻要活着就有希望，隻要活着就能過上好日子。交代清楚了，小五就要告辭，碧青知道小五惦記着家裡的媳婦兒孩子，就沒攔着，送他出了院門，小五走了幾步卻又回來了。碧青愣了愣：&ldo;敢是還有什麼事兒？&rdo;小五點點頭：&ldo;嫂子，我瞧着雍州那邊兒不成了，連着好幾年不下雨，這麼下去哪有咱莊稼人的活路，嫂子那個村如今就剩下兩戶，其他人都逃荒走了，再說，即便風調雨順，親家叔病的那樣兒，一時半會也下不得地，弟妹又小，終不是個法兒，倒不如接到咱們冀州府來，好歹有個照顧，嫂子也不用天天惦記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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