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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貧窮與自卑（第1頁）

趙海長這麼大，每天都生活在經濟拮據的恐慌中，對缺乏金錢的恐懼好像自己的影子一樣時刻跟随着他。不但壓迫在他的頭頂作威作福，影響着他青春正在發育的身體，而且還折磨着他純潔的心靈。時刻感到自己不如别人的想法，讓他的心裡産生了揮之不去的自卑感，以至于影響了他判斷是非的能力。

從他很小的時候，他就覺得一切都是人家的好；他羨慕别人衣服上的補丁，他為别人臉上有一塊刀疤而自己的皮膚光滑而傷心；他總是覺得自己隻不過是上天無意中創造出來的一個小生命，可有可無，沒有人考慮他想什麼，喜歡什麼。

父母總是努力的讓他多吃些，能吃飽，因為在他父母所經曆過的時代，吃飽肚子而不至于餓死，是所有一切中最重要的問題。

當他聽到老二講什麼“金利來”、“皮爾卡丹”等等這些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牌時，當老大和老六們還可以經常享受砍價樂趣時，他覺得那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有時當他看到老大他們穿着這标志着擠身為城裡人身份的西裝時，心裡也會産生一些羨慕來。不過他又會不停的告訴自己說，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父親不是常說不應該和同學們比吃穿嗎？這些是俗氣淺薄的物質享受，不過是愛慕虛榮的表現，自己應該追求更高級的精神享受，所以，他就會使勁讓自己的思想從吃穿上移開，努力去看書，可是他的心裡還是有一種酸酸的感覺，無法排遣。

剛踏入城市的一個農村孩子，就是這樣的傻頭傻腦；剛進入大學校門的學生，就是這樣的愛慕虛榮；剛有些情窦初開的少年，就是這樣的充滿幻想。

這時的他雖然傻，卻不失靈秀，因為他不但頭腦聰明，而且天性善良；雖然愛慕虛榮，卻不追腥逐臭。他隻不過是想維護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尊嚴和自信，他那年輕的心裡已經有了屬于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和是非标準。

可是誰來指引他到底應該怎麼做呢？當他覺得自己想法是錯誤的時候，他總是把自己的想法深深的埋藏起來，戰戰兢兢地遵循着父母和師長的教誨，不停地對發自内心的一些想法自責。

他的身體正在發育，喉結突出、胡須茂密、皮膚光潔、面色紅潤。他雖然聲音渾厚，卻不敢大聲講話，他經常懷疑自己的語調會惹人發笑，所以苦惱不已。他雖然目光明亮，卻閃爍着膽怯的眼神，看到别人的目光就會羞紅了臉，然後低頭思襯自己的儀态是否會引起别人的嘲笑。

他的身高是中等身材，但是因為從小就幫助父母在田間勞作，所以體格健壯，肌肉發達、孔武有力，這點又和他那害羞的性格非常不相稱。

他喜歡一個人獨處，這樣他就會覺得輕松自如、快樂非凡。他喜歡沉思，總是望着遠方出神，可是突然發現有人注意自己時，就又變的手足無措起來，仿佛自己不該沉思，因為他對自己沒有信心，覺得自己的想法一定是非常好笑的。

他愛好大自然，總是一個人來到野外，沐浴在陽光裡，看看路邊的小草，拍拍粗大的樹幹，或者低頭看地上的螞蟻運送食物，或者欣賞花叢中的蜜蜂辛勤勞作。或者迎着春風奔跑，或者在夜空下仰望滿天的星辰，他這個時候就會覺得整個世界都屬于自己了。

他高興時，就歡欣雀躍，經常想大喊大叫。可是他要先看看周圍是不是有人，如果有人的話，他就收束了自己狂野的心，讓自己像個規規矩矩的好孩子一樣沉默寡言。

有時他會想起自己的童年，他經常不知道自己該留戀那段時光，還是該憎恨那段時光，有時想起自己可怕的父親那冷酷嚴厲的眼神，他就禁不住渾身一陣顫抖。

有時他也會想起來童年時在田野間奔跑的樣子，還有月光下遊戲的樣子，還有母親那慈祥的笑容，這些又讓他心裡充滿了溫柔。

有時他想起來童年的小夥伴，就會想起來村裡那個滿身傷疤的戰鬥英雄連長的兒子，那個連長的兒子脾氣暴烈，身體強壯，看誰不順眼就會撲上去一頓狠揍。

不知為什麼，趙海卻總是對他不怎麼服氣，有時甚至還想分庭抗禮，所以他們經常打架，趙海每次都會被打得頭破血流。

他一想起來這些往事，就咬着嘴唇想，還是長大好呀，我什麼時候才能逃脫這一切束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呢？

他渴慕異性的目光和身體，卻又膽怯得如同一隻小兔子。有時他碰到女孩子，就會在心裡悄悄的衡量她的長相和氣質，用眼睛的餘光去偷偷觀察，可是又覺得這樣是大逆不道的，有一種犯罪的感覺，然後就會面紅耳赤，萬分自責起來。

有時他看到一些女生看他的目光中富有深意時，他又會怦然心動、浮想聯翩。

有時他發現這個女生和别的男生說話，他就在心裡非常惱怒起來，下決心要懲罰她，不再理她或者看她，然後在觀察一下自己的懲罰是否帶來了效果。

如果他發現人家根本渾然不覺，他就覺得非常沮喪，自憐自艾起來，隻好安慰自己說：她不值得自己這樣！然後再見到那個女生時，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這樣常常令那些女生感到詫異，這時他就會覺得很快樂，仿佛自己的懲罰終于起到了作用一般，這時他會得意洋洋地想：哼，以其不争，故莫與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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