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附近總會有一些物美價廉的小商店和小飯店,趙海他們七八個人來到一家看起來很幹淨的飯店,明亮寬大的玻璃櫥窗,光可鑒人的地闆,門口還放了兩棵鐵樹。服務員領他們到一個大桌子周圍坐下,就笑盈盈地站立在他們面前。趙海東張西望,感覺這裡是這麼的富麗堂皇,以至于他大氣也不敢出。
他斜眼看了看楊帆,她倒是還談笑自若,正在和另一個女老鄉說話,楊帆坐在另外兩個女老鄉的中間,因為那兩個女生長的既不漂亮,看起來又不夠活潑,所以反襯得楊帆更加光彩照人了。她時而俯到鄰座的耳朵上竊竊私語,時而兩個人一起開懷大笑。趙海顯得更加拘束了,他懷疑她們是在笑話自己,難道他的頭發太亂嗎?還是他的舉止看起來太傻?他悄悄的用手拂了拂頭發,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可是她們并沒有朝他這邊看,這又讓他心裡有些失落。
鄭軍拿着菜譜研究了半天,臉色嚴肅凝重,服務員已經拿着筆站了半天,好像有些不耐煩的樣子。這時韓傑說:“鄭軍,不要太麻煩,随便點倆菜就可以了,我們主要是說說話嘛!”
鄭軍聽了韓傑的話後,臉上立刻浮現出來一些笑容,扭動着雙手,笑嘻嘻地說:“大家點吧,看都喜歡吃點什麼?”說着便站起來拿裝點精美的菜譜給大家看,大家都連連擺手說讓他做主,然後他就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點了一些菜,又要了些啤酒和飲料。
服務員走了,鄭軍如釋重負,黑紅色的臉上又綻開了笑容,露出黃黃的牙齒,說:“在我們學校,吃飯都是不花錢的,對點菜還真是不拿手,不合口味的話,大家多包涵點呀!”
“客氣什麼呀,今天讓您破費,真不好意思!”韓傑笑着說,别的老鄉也都七嘴八舌的趕快附和,鄭軍仿佛又來了勁頭,拿眼睛不住地往楊帆那邊瞟,楊帆仿佛渾然不覺,可是臉上卻帶着驕傲的笑容,像個勝利的将軍或者高貴的皇後,她的身上仿佛也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來了,趙海心裡卻充滿了懊悔,真後悔不該來的。
酒菜來了,大家開始舉杯拿筷,吃喝起來。幾杯酒過後,開始那種拘謹的氣息就消失殆盡了。鄭軍黑紅的臉膛在燈光下泛着油膩的光,趙海看到他臉上有好多的粉刺,一張嘴在咀嚼的同時還不時爆發出大笑,他真怕他像老二一樣把嘴裡的東西噴出來。
那兩個不怎麼說話的女生也開始活躍了,竟然在鄭軍的慫恿下喝起了啤酒,其中一個已經不勝酒力,臉色绯紅,斜着眼睛直瞟鄭軍。剛開始楊帆喝飲料,可是後來竟然也被鄭軍慫恿的喝起了啤酒,而且很放肆的大笑,趙海看着她張開了大嘴,露出粉紅色的舌頭和潔白的牙齒,他覺得這簡直有失體統,女人應該莊重呀,怎麼可以在陌生人面前那麼樣子大笑呢?簡直有失體統!
韓傑和另外兩個男老鄉剛碰完,又找趙海碰杯,趙海接連幹了幾杯,他從來沒有這麼爽快過。韓傑一個勁的向他豎大拇指說:“趙海,你真是海量!”他聽到旁邊的幾個老鄉也誇他海量,他感覺頭很快就暈了,可是他仿佛變的豪爽起來,覺得自己是梁山好漢武二郎,所以就放開膽子喝了起來。
人一旦放縱自己,就會覺得很輕松愉快,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鄭軍突然轉向趙海,說:“能者多勞,不要客氣,喝!來來來,吃菜!”
趙海盯着鄭軍笑開了花的臉上,感覺頭頂很麻木,眼前一片模糊,趙海用手扶了一下眼鏡,還是不行,就把眼鏡取下來在衣服上擦了一下。他看到鄭軍不但臉紅的厲害,而且眼睛也是紅的可怕,仿佛對趙海還放射着兇光,那分明是他夢中看到的餓狼的眼睛,他張開的大嘴在狂笑,露出血紅的舌頭,和森白的牙齒,趙海恍惚中聽到他在講:“我們學校的學生幾乎一年四季都不用買什麼衣服,全部是公家的,連鞋子都是發的,不過,内衣和襪子還是要買的……哈哈!”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
“哈哈,你真幽默,哈哈!”
大家都笑起來,注視着鄭軍,把他當成了談話的中心。他這時更加顯得得意了,一邊直勾勾的使勁盯了楊帆一眼,一邊又迅速環顧了一下四周,接着說:
“不是吹的,我們在路上坐車子,從來不買票,隻要穿上這身衣服,在路上一招手,看哪個司機不害怕!上了車,售票員連個……屁都不敢放!”
說着他得意洋洋的又瞟了楊帆一眼,楊帆的臉也紅撲撲的,眼睛在燈光下發着閃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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