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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千裡煙波（第1頁）

天空陰沉沉的，還滴了幾滴稀稀拉拉的雨。大街上來往的車輛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都給人一種别離的傷感，公交車穿過熟悉的街道，在長途客運站附近停下了。

車站的附近有個巨大的人工湖，湖水碧波蕩漾，可是天空陰沉，一些稀稀落落的雨滴滴在湖面上，平靜的水面上會漾起一個個小圓圈來，靠近岸邊的水中還可以看到一群群小魚在張着嘴喝水，他背着包沿着湖邊向車站走去，時而望望陰沉的天空和黯然無光的湖水，感到心情壓抑、悶悶不樂，這時他想起來柳永的詞來：

“念去去千裡煙波，暮藹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别離，更哪堪，冷落清秋節！今曉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他想起這些詞句的時候，更加覺得自己的凄涼了，他悲傷的想，柳永雖然寫的是分别的凄涼與惆怅，可是那個人還有一個人在心中可以留戀，縱然千裡萬裡，也在心中相互牽挂！可是自己呢？到底誰牽挂我？自己又有誰可以牽挂呢？他時刻感到自己是一個到處漂泊的幽魂，無依無靠。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看着水面上的波紋發呆，有時擡頭望着天空，他覺得自己就像那無根的浮雲。

坐上車，很快出了城市，來到了鄉間的公路上，路的兩邊有很多楊柳，楊樹高大挺立，柳樹則柔媚俊秀，濃密的樹葉都濕漉漉的，顯得無比滋潤。

遠處是田野和村莊，在陰沉的天空下，顯得煙雨朦胧，碧綠的田間有不少農夫在勞作，并沒有因為幾滴雨而停下來，路上也有不少行人，但是也仿佛沒有感覺到雨似的，也不打傘，有的匆匆忙忙，有的神态悠閑，那感覺仿佛是《清明上河圖》中的景象，他望着那遒勁的柳樹枝，呼吸着這清新的空氣，心情慢慢地好了起來，他的活躍的心又逐漸奔騰如野馬了。

他想起來幾千年來，在這片土地上曾經有過多少奇妙的故事呀，但是現在看來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那過去的嶽家軍、楊家将，還有寇準和包公，王強和潘洪，那些帝王将相呢？都去了哪裡？他的思路縱橫開阖，連綿不絕。

“你是哪個學校的？”鄰座的青年主動和趙海搭讪。

“我是銀行學校的，你呢？”他發現這個人穿着一身深藍色制服，但是舉手投足又仿佛是學生一樣。

“哦，你們學校不錯喲！韓傑你認識吧，我和他是同學！”他很興奮似的說起來了，臉上帶着快活的笑容，然後補充說：“我是工商學校的！離你們不遠！”

“哦，好像聽韓傑提到過，前一段時間還有個警校的老鄉來找我們呢？”

“哦，知道！鄭軍那小子吧！我們以前都是一個班的！這家夥就喜歡亂跑，呵呵，以後大家應該多聯系，将來工作了可以相互幫忙嘛！呵呵！”那個人呵呵地笑着，趙海仔細打量了他幾眼，發現他長的白白淨淨的，看起來還挺文靜，充滿笑意眼睛裡閃爍着精明的目光，一看就是那種老于世故的樣子。

也許是出于旅途的寂寞的原因，他們開始攀談起來，那個人自我介紹說他叫呂亮，還給趙海留了地址電話，趙海也同樣給他留了地址。相互熱情地說下個學期要經常聯系。後來呂亮談到了自己的學校和将來的職業說：

“我們學校的學生畢業了将來都是回到工商局，對口，去别的地方人家還不要呢，呵呵！我還有一個同學在稅務學校，将來畢業了也就回稅務機關了，鄭軍呢，将來肯定就是公安了。你們呢，将來肯定是回到銀行上班了，你們是有錢，我們是有權！呵呵，都不錯！”

“呵呵，我們是有錢，可是那不是自己的，我們隻是替别人理财，是過路财神罷了！你們則不同了，你們……”

“呵呵！我們？我們也不行呀，真正有權的也是當領導的，他們吃肉，我們當小兵的，也就喝口湯而已。不過話說回來了，老百姓——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可是不喜歡我們喲。俗話說：遠看虎狼，近看工商；遠看強盜，近看大蓋帽。都是罵我們的，呵呵！總之，别管怎麼說，他們隻能背後說說，真到有事的時候呀，他們還是要請客送禮、點頭哈腰，賠着笑臉的，那些人都是一個字——賤！”

“呵呵，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呀！”

“嘿！你别說，現在做生意要是不和我們搞好關系，嘿嘿！你讓他天大的本事，也甭想做好，想要找他們的茬？太容易了！這叫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呀？所以呢，現在工商稅務都是好單位呀！很多人想擠破頭也進不來呢！”

“是呀，比銀行好，銀行以後要改成商業銀行了，就成了企業了，自負盈虧，說不定還會倒閉呢！”

“倒閉？别開玩笑了，國家撐着呢，咋着也不會讓銀行倒閉，反正都是老百姓的錢，所以銀行還是好單位呀！要是想貸款的話，還是要找你們的，呵呵！不過，像鄭軍他們，更黑了！我們隻是和做生意的打交道，他們——警察！和什麼人不打交道？土匪、強盜、妓女、賭徒、嘿！你别看他整天穿着個警服到處亂跑，這家夥心裡可鬼着呢！警察和土匪是一家呀！甚至和那賣淫嫖娼的都是勾結好的，嘿嘿，我告訴你吧！有些警察和妓女都是合夥整那些嫖娼的傻瓜，還不是為了弄倆錢花花嗎？不光是錢，那妓女對警察，可是免費服務的呀！哈哈！”

“不會這麼黑暗吧，我們的法制、秩序……”

“嘿！哥們兒，看來你還是天真啊！現在什麼是法制？有權就是法制呀！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呀！都是土皇帝！我可告訴你，我在公安的哥們可是親口告訴我的，他們去洗頭房抓嫖娼，到錄象廳抓人，那都是和老闆串通好的！我可告訴你，兄弟，學校附近那些錄像廳可千萬不能去！尤其是夜市，打死都不能看！要不然，你剛看個開頭，得！警察來了，逮個正着！你想怎麼那麼巧？這裡面是有竅門的！逮着了，怎麼辦？掏錢呀！人家也是為了弄倆錢花花，回頭錄象廳照樣放色情電影。唉！都不容易呀！他奶奶的！今天真熱，竟然又出太陽了，也沒有風，悶熱！要不是在車上還有點風，嘿！”

趙海聽的目瞪口呆，手腳冰涼，望着車窗外刺眼的陽光，不住地擦汗。

車快到縣城的時候，那位快活的工商學校學生下車了，臨走還熱情的和趙海握手告别，要他下學期一定别忘了去找他。他望着這個老鄉遠去的背影，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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