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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電影與卡拉OK（第1頁）

天氣越來越冷了，學生們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女生的脖子上也圍上了圍巾。天空中仿佛整天陰沉沉的，有時會下起凄冷的雨，風也帶着一股冷漠到處呼号，卷起一陣揚塵、枯葉或者白色的紙片在空中上下翻飛。秋天已經漸漸地接近了尾聲，夏天裡枝繁葉茂的樹木變得光秃秃的，路邊枯黃的葉子在風吹雨打中逐漸變黑，和蕭瑟的枯草一同腐爛。

寒假也不遠了，各班都在為元旦而準備活動，趙海整天覺得又無所事事了。學生會裡的氣氛越來越令人覺得冷淡和壓抑，除了各班自己的元旦小型會演，以及周末的舞會，各種活動沒有了，日常的事務也沒有以前多了，有時他代表主席團成員随着勞動部檢查宿舍衛生，但是他覺得索然無味，而那些部門的學生幹部對他也沒有以前那麼親熱和尊敬了。

趙海感到自己仿佛又被排擠到了生活之外，舞會對他也失去了吸引力，一切都讓他失去了熱情，隻是依照着以前的慣性，在應付着學生會的各種事務。

這些日常事務對他也成了一種折磨和負擔，他有時會後悔自己去競選學生會主席，他無意中卷入了這個權力的旋渦，現在想抽身退出也成了一種奢望。

他依然去聽黨課，看着張校長念那小冊子上的話，他覺得很乏味，聽到張校長講述在主席身邊工作時的感慨也沒有以前聽的有趣了。有時他覺得自己想打瞌睡，甚至想打個哈欠或者伸個懶腰。他不時的看表，希望時間過的快一點，可是張校長剛講完，那位團支部書記，也是他的老鄉，又開始誇誇其談了。

看到這個人的老鼠須，他想起來自己和韓傑在中秋去他家的那個晚上，這位老鄉那種傲慢的樣子，一點也無法讓自己感受到一點點老鄉見老鄉的溫暖來，想到這裡，他也覺得老鄉這個詞不過是某些人為了達到某些目的而找的幌子罷了，他覺得很乏味，一切都使他感到乏味。

聖誕節的時候，他看到老五和林紅在校園裡走着，在這秋風裡顯得那麼溫暖，他真想過去和他們一起逛逛，去分享一些幸福來，可是他知道自己是個多餘的人，所以他裝做很快活的樣子和他們打個招呼，走了過去，在教室裡消磨時光。

晚上，他看到李強領着一群人，大部分都是那些足球隊員，還有馬玎玲，滿身酒氣前呼後湧的回來了，這次李強沒有叫自己去，他心裡又産生了一些凄涼。回到宿舍，這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老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早早地睡下了，後來聽到老七、老大和老六們，從外邊回來，談論着他們那天晚上看的電影内容，他在迷糊中睡着了。

元旦的時候，李強在教室裡又舉辦舞會，還請來了學生會文藝部的幾個舞蹈高手助興。趙海仿佛覺得這些和自己都沒有關系，他呆坐一會兒，提不起來精神去邀請誰。他看着李強和馬玎玲慢慢地晃着，看到楊帆和李飛快活得跳着，他感到頭又有些眩暈了。文藝部的那個男生輪番請楊帆和李飛，偶爾他也過來和趙海說話，快活地慫恿他去跳，可是他微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他仿佛連話都不想說了。

他呆坐了一會兒，覺得索然無味，室内的空氣壓抑，被踢踏的腿腳蕩起的塵土彌漫在空中，讓人無法呼吸。趙海站起來悄悄地走出了門外，各個班級的教室都傳來歌舞和絲竹的聲音，仿佛是一個狂歡之夜，走廊裡沒有一個人，他在走廊裡來回踱步，感覺一股無法排遣的寂寞彌漫在眼前的每個角落。寒冷，到處都是寒冷的、黑暗的角落。

他不知不覺踱到了韓傑所在班級的教室，裡面在唱歌，他透過門上的一小塊玻璃往裡面望，竟然看到張芷若在台上，她面帶微笑，張着好看的小嘴，很文靜地站在那裡唱着，仿佛進入了一種陶醉的境界。

他悄悄地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的聽着，她唱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她的嗓音并不嘹亮，可是唱的那麼抒情動人，她非常投入，聲音中飽含着感情，他聽得竟然也有些陶醉了，仿佛漫步在郊外樹林裡，和一個姑娘在月光下感受着那份靜谧。這時裡面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韓傑跑上來了，原來他是主持人。趙海的心一陣刺痛，如同被馬蜂追趕一樣，趕快走開了。

有時他一個人背着包，去街上閑逛，打發自己的周末時間，讓自己青春的身體充滿疲倦，然後望着西邊一輪紅日逐漸下沉，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在那灰蒙蒙的蒼穹下。這時他會不知不覺的想起來自己的家，自己的母親，他的眼淚就會順着臉頰淌下，他也不想去擦它，就任那大滴的淚水滑落，有時他會想起來那雙閃亮的大眼睛，他的心裡就湧起一股溫暖，在心裡默默地想：她現在正在做什麼呢？

有一天晚上，他一個人去看了場電影，花去了他一天的夥食費，但是他覺得很值得，因為那是他早就想看的《霸王别姬》，他坐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裡，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認識他，他覺得自己雖然有些孤單，可是卻很安全，這裡沒有人會傷害自己。

隻是當他看到前後都是一對對的時候，心裡會稍微有些酸楚。他跟着擁擠的人群走出影院，走在陰沉的夜幕裡的時候，他腦子裡一直回味着電影中的鏡頭，他看到虞姬柔美的身段，就感歎張國榮的表演，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着那一聲聲呼喚：“大王！”“虞姬”“大王”……

當快走到加油站的時候，他看見前面有一片燈光，路邊圍着一群人在唱卡拉OK，他懷着濃厚的興趣，走向前去，想擠進去看看誰在演唱，可是當他透過一個個腦袋的縫隙觀看的時候，發現裡面竟然是楊帆和那個英俊的男生。他們一個人一個話筒，正在唱一首對唱的情歌，他感到内心一陣難過，看到楊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和那個男生含情脈脈的對視的眼神，他的心都碎了。

他悄悄地離開了人群，這一天所有的疲倦都同時襲來，感覺自己的腳步無比沉重，他慢慢地走着，路邊的草叢裡依然有蟋蟀在鳴叫，可是整個夜空卻被楊帆的歌聲覆蓋：“你選擇了我，我選擇了你，這是我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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