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妃和甯安公主被他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從小到大,他在長輩面前都是個乖巧貼心的孩子,總能讨得大家笑逐顔開。
如今,他當了皇帝,也依舊保留着那份天真和純粹。
宮女端上點心,有綠豆糕、松子奶皮酥、芋泥桂花酪,還有一盤白色的高點。
朱翊鈞取一塊放嘴邊,輕輕一咬,一股清新的藥香彌漫在唇齒間,這個味道陌生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吃過:“這是……五白糕?”
一旁的徐昭華說道:“前些日子太醫來請脈,說太妃脾虛多濕,需食補,甜食房便做了這道五白糕。”
朱翊鈞又咬了一口:“小時候,皇爺爺也愛吃。”
提到世宗,陡然安靜,氣氛有了些微妙的變化。朱翊鈞不動聲色放下糕點:“我不愛吃,我愛吃甜的。”
他又拿起一塊松子奶皮酥,三兩口吃完,誇道:“外面吃不到這一口。”
沈太妃把茶盞遞給他:“喝口茶,别噎着,這些都是給陛下準備的。”
一旁的甯安公主,捂着嘴“噗嗤”一聲笑出來,沈太妃、朱翊鈞也跟着笑,剛才其樂融融的氣氛又回來了。
用過點心,朱翊鈞這才問道:“我派人送給太妃的家書,太妃可收到了?”
說起這封吳興沈家的家書,沈太妃立時熱淚盈眶:“收到了!收到了!”
“自從父母離世,我已有許多年未曾收到來自吳興的書信。”
“如今,得知親人身體健康,家事和順,宗族子弟,潛心讀書,造福鄉裡,我也就安心了。”
朱翊鈞又看向一旁的徐昭華:“我路過華亭,見了你的祖父和父親。如今,他們的日子重歸甯靜,你也就放心吧。”
徐昭華雖然早已經與徐家沒有來往,但當初高拱咄咄逼人之時,她也擔心過家中祖母、母親的安危,如今得知一切都已過去,她也便安心了。
“謝陛下!”
朱翊鈞又看向甯安公主:“姑姑,我有一件東西送給你。”
皇上給的那叫賞賜,朱翊鈞偏偏用了“送”這個字,甯安公主有些受寵若驚,知道這絕非尋常珠寶绫羅,卻想不出究竟是何物。
太監捧着一個長木匣上來,馮保從裡面取出一副卷軸,展開來,上面畫的是一間廳堂,正上方挂着一塊匾額,上書“楠宇生輝”四字。
甯安公主有些疑惑,這間廳堂是什麼地方,朱翊鈞為什麼要送這樣一副畫給她?
()朱翊鈞将她的疑惑盡收眼底,卻并不急着公布答案,卻是娓娓道來:“幾個月前,我遊曆江南,來到無錫。聽當地人說,這裡有一處私家宅院,以金絲楠木建造,十分稀有名貴。”
“建造這座府宅的人姓曹,嘉靖八年進士,官至戶部郎中。嘉靖二十三年,辭官回鄉,用我皇爺爺給他的所有賞賜,建造了這座廳堂,取名‘香楠廳’。”
聽到這裡,甯安公主和沈貴妃早已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朱翊鈞接着說道:“曹察有個女兒,名叫曹洛瑩,香楠廳正是他思念愛女所建。”
曹洛瑩是端妃閨名,曹察是她的父親,也是甯安公主的外公。
此時,甯安公主已經泣不成聲。又聽朱翊鈞說道:“我想,姑姑一定也想看看這座香楠廳,便把它畫了下來,送給姑姑。”
甯安公主雙手捧着那副畫,情緒太過激動,身子晃了一下,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朱翊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趕緊讓人去宣太醫。甯安公主卻搖了搖頭,抓着朱翊鈞的手,謝恩的話梗在喉間,說不出口。
朱翊鈞握緊他的手,安撫的笑了笑:“姑姑什麼也不必說,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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