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時候,朱翊鈞這個小家夥已經跑了出去,正是跑向了那位張大人的方向。
陸繹和劉守有對望一眼,還以為他們認識。
朱翊鈞跑了一段,就停了下來,他們隔得太遠,張居正又是走向相反的方向。他身材修長,昂首闊步,朱翊鈞撒開了小短腿也追不上。
陸繹快走幾步,來到他身後,朱翊鈞仍舊盯着張居正的背影,眼見他走向遠處的西苑門。
陸繹蹲下來,輕拍他的肩膀:“殿下。”
朱翊鈞嘟嘴:“他不理我。”
陸繹說:“他沒看見你。”
朱翊鈞堅持:“他看見了。”
“……”
朱翊鈞轉過身來,發現手裡還捏着一瓣橘子,趕緊塞到嘴裡。
陸繹想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
橘子是南國進貢來的,很甜。吃完朱翊鈞就把張居正抛到了腦後,對陸繹說道:“以後你也要當我的老師,教我功夫。”
“……”陸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他,眼裡流露出為難。
朱翊鈞問道:“你也不願意嗎?”
這個“也”字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陸繹摸摸他的腦袋:“願意。”
願不願意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但小家夥想不到那麼久遠的事情,反正現在陸繹答應了他,他很高興。
冬天,天黑得早,氣溫也降得快。陸繹說道:“時間不早了,殿下回去休息吧。”
“……”
太液池的另一邊,張居正走上金鳌玉蝀橋,穿過太液池,目光卻一直落在遠處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娃娃身上。
一到年底算賬的時候,玉熙宮的正殿内,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戶部、工部、兵部、内閣、司禮監……一攤子算不清扯不明的爛賬。
最關鍵的是國庫沒錢,沒錢!兵部和工部都是兩頭張着血盆大口的吞金獸,每年幾百萬兩白銀往裡砸,連個回聲也聽不到。
這些年各種天災不斷,糧食減産,稅已經征到了不知道嘉靖哪一年,且一年不如一年,國庫還是入不敷出。
且皇上還有自己的愛好和理想,今天修個宮殿,明天修個道觀,後天搞個齋醮,一個比一個燒錢,錢卻不能從天上掉下來。
隐藏在國庫虧空的背後,是各地各級官員。嚴重的貪腐問題。朝廷撥下去的銀兩,錢還沒到地方,先去了一半。
最終,這些銀子到了哪裡,無人知曉。
倒也不是真的無人知曉。身為帝王,嘉靖隻是自私,将自己的利益和享樂建立在整個國家之上,但他并不傻。
他感覺到了,但他無可奈何,長久以來一個龐大且堅固的利益集團已經形成,他們互相牽制又互相包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銅牆鐵壁一般,難以撼動。
雖然已經對現在的局面有了清醒的認識,但嘉靖無可奈何,因為這個局面,正是他的縱容和無為造成的。
下
面依舊吵得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你指責我花多了,我指責你賺得太少。
嘉靖坐在他的龍椅上,冷靜的看着下面激烈的争吵,内心卻茫然的。
對于愈發失控的局面,他已經無能為力。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但現在他卻覺得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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