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第一次見到晴明時,他隻是覺得這平安京還有這樣厲害的角色着實不易,雖然當時比試輸掉了,但事後想想,輸給自家愛人好像也沒什麼丢人的。當他一點一點靠近那朵高嶺之花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人心底藏着的溫柔這樣簡單明了,隻是他很少表露出來。
所以想要了解他,想要連最深處都愛着。他一直都對世間如此溫柔,源博雅想也應該有個人對他這般溫柔。
不過在他看來晴明似乎不論做什麼都是雲淡風輕的。想要看出晴明究竟喜歡些什麼,着實不太容易。源博雅試着給晴明各式各樣的東西,結果都是晴明微笑着接下來,連表情都沒有變個樣。
源博雅給他濃茶他也會笑着喝下去,給他清茶他也會笑着喝下去。以前晴明的式神童男曾對源博雅說過,晴明大人是個很好伺候的人,不論茶的濃淡他都會笑着喝下去,且他對點心的要求也并非很高,不論是壽司還是小點,晴明大人都會欣然接下。源博雅想起童男的這些話,心想莫不是晴明本身就是對此無所謂的人。但某次當他坐在晴明身邊喝茶賞花時,他悄悄瞄着身邊的愛人,發現晴明捧着茶盞,似乎眉角上揚。
源博雅有些驚訝,晴明鮮少将情緒展露在自己的臉上,這次很稀奇。他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是濃茶,入口略苦,卻也非不可忍受。晴明微微上揚的眉角大概就是在訴說自己那鮮為人知的開心吧。
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事,這樣平凡的日子裡經常會見到的事,這樣幾乎可以說是不經意的事,源博雅發現了,還是會覺得很有成就感。也很愉快。
源博雅悄悄在心底記下一筆,他的愛人喜歡濃茶,開心的時候會無意識地揚起他好看的眉角。
○
源博雅其實一直很在意,他想晴明既然是白狐之子,那他到底能不能幻化出耳朵和尾巴。
對此晴明的回答他雖然已經聽過了,但并沒有親眼看過,因此十分在意。晴明聽他這麼說基本都會笑着岔開話題,再追問就趕出家門。
“看一眼行嗎?”源博雅拉着晴明的手,“就一眼!”
“一眼都不行。”晴明搖搖頭。
源博雅雖說當時被晴明拒絕,但他是什麼樣的人晴明可是心知肚明。果不其然第二天源博雅還是重複着昨天的請求,甚至還用上了敬語。
“為什麼這麼想看?”晴明疑惑道,他可不覺得狐狸耳朵尾巴有什麼看頭。
源博雅想了想回答道:“因為想看看真實的卻又不一樣的晴明。”
這話很讓晴明感動,他想畢竟這個男人是撇開了世間一切冷眼與嘲笑和他在一起的,并且還想在此之上繼續深入了解真實的他,着實讓人動心。
然後他就把源博雅趕出去了。
源博雅被趕出來就一直站在晴明家門口,他小幅度地來回踱步。不看就不看了,總不能讓晴明生氣。
“哎呀?”
源博雅擡頭,看到站在自己身邊一臉驚訝的八百比丘尼和神樂。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博雅大人。”八百比丘尼微笑,“您為什麼不進去呢?”
源博雅沉吟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微微低頭,看見神樂手中的椿餅,靈光一閃,蹲下身問道:“神樂,你知道晴明喜歡吃什麼嗎?”
神樂歪了歪頭,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道:“晴明……不挑食吧。”
八百比丘尼聞言掩唇輕笑。“那位大人可是很難看出其喜好的呢。”
“您如果是想讨好晴明大人……不如拿出點誠意。我想想……親手做些東西拿給晴明大人如何呢?”
源博雅想了想,覺得八百比丘尼說的很有道理,但要說做什麼……他低頭沉思,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當初見過的稻荷神的身影,他心下一頓,覺得他知道該做什麼了。
晴明盯着手中的杯盞,淺淺地歎了口氣。
他剛剛心中微動是真的,小有感動也是真的,但他還是有點猶豫。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很特殊也很敏感,就算源博雅真的是願意撇開世間一切冷眼與嘲笑和他并肩而行,他還是會擔心有一天他的愛人會忌諱他。很多時候他會告訴自己安倍晴明你想太多了,平日裡的你可不會這般膽小。他該潇灑的地方一定潇灑,該一笑而過的地方一定一笑而過,但面對源博雅,晴明總覺得自己做的事情都快不像是安倍晴明會做的了。
他太珍貴了。晴明在心底歎息。
“晴明。”
晴明聞聲一驚,回身一看。源博雅正端着一碟物什站在他身後咧着嘴笑。晴明見到這樣的笑容,心中一陣暖流。他自認識源博雅起,就覺得這個人的笑容很好看。就像冬天裡融化冰雪的陽光,再冷的地方都會有他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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