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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這是哪裡（第1頁）

“喂，醒醒！”陳衛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肩膀正在被人搖動，“老師來了！”“老……老師……？”陳衛愣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詞語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有些陌生，好像有很多年沒有提到過一樣。他費力地擡起眼皮，擡頭看去。

說話的是同桌潘新，他微微偏着頭，嘴唇張開的幅度很小，并且聲音壓得很低：“你完蛋了！老師又看到你上課睡覺了。不好……他走過來了……”“唔……”陳衛略微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臂，而手臂和額頭上還有壓久了才出現的紅印子。陳衛看着怒氣沖沖并大步走來的老師，不知該如何開口。

‘啪！’一截書本敲在了陳衛頭上，令他微微吃痛。早上授課的是英語老師，他瘦高的個頭，戴着方框眼鏡，整個人不苟言笑，當即就罵道：“整個班級學習最差的就是你！上課不認真聽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睡覺，有你這麼尊重老師的嗎？啊？”“讓你背單詞，一個都不肯背，上課叫你回答問題，一句話都不肯說，你這是來學習的嗎？”英語老師越罵越氣，“再這樣子你幹脆别來上課了！明天叫你家長過來！去，出去罰站！”課堂頓時一片寂靜，原本呢喃細語的讨論聲瞬間消失。

陳衛腦子還有點懵，一時還不清楚狀況，隻是呆呆地看着英語老師。“叫你出去沒聽到？”英語老師又擡起手臂，書本再次重重敲在陳衛頭上。

陳衛極力回想，終于隐約記起，自己上學時确實天天吊兒郎當，對英語老師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能把對方惹這麼生氣也是情有可原。“嗯。”陳衛沒有反駁，他低聲應着，慢慢起身往門外走去。

“我們繼續上課。”随着英語老師的話音在身後落下，課堂上又恢複了平時輕松的氛圍。

陳衛站在門外走廊上，時不時透過窗戶望向班内熟悉又陌生的同學和口沫橫飛的老師，周圍發生的一切令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衛雙腿都有些站麻了的時候，下課鈴聲響起，走廊上也陸陸續續地走出一些青春活力的學生。英語老師出門時冷冷地瞪了陳衛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離開。

老師走後，同桌潘新這才探頭探腦地跑出來，捅了捅陳衛腰間軟肉，道：“剛剛真是吓死我了，從來沒見過老師發那麼大脾氣。我說陳衛呀，平時還是少惹老師生氣了，這不給自己找罪受麼……還有，他讓你叫家長來，到時候你爸又要過來數落你一頓，這不……咦？”潘新貌似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他伸出手掌，在陳衛眼前晃了晃，“嘶，你莫不是被鬼上身了吧，今天怎麼這麼沉默寡言？”往常這個時候，沒心沒肺的陳衛早就與他嬉戲打鬧，找地方玩去了。

“我嗎？”陳衛疑惑，他剛要說自己本來不就是這個性格麼，可是潛意識裡好像有另一個人格阻止他開口，在他心裡默認了這個答案。陳衛感到一股不可名狀的難受湧上心頭，這并不是身體上的感覺，而是發自内心的不舒服。“我這是怎麼了？”他輕聲問自己。

“害，别管那麼多。”潘新以為陳衛隻是心情不好，安慰道，“之前被批評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别放在心上。走，咱們用講台那台電腦搞兩把拳皇去。”說着，他拽着陳衛的手，就要往講台走，“說起來，還是你把遊戲偷偷拷進去的呢，嘿嘿。”

“拳皇……”陳衛渾渾噩噩的腦子突然一個激靈，猛地停下腳步，“拳皇？！”龐大的信息量灌入他的腦海，天華大陸的一切如同一幕幕幻燈片迅速閃過。他想起來了，他什麼都想起來了！他擡起左手，果然看見拳皇戒正完好地戴在手指上，正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預言師……好個預言師……”陳衛雙目精光四射，咬牙切齒道，“就算臨死也要把我困在幻境，真是好算計啊。”

原本陳衛以為，藍袍老者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惜自毀肉身爆發出的絕強念力已經是對方的最後一招，哪能想到，看似同歸于盡的招數竟然還留有後手。若不是陳衛先前對幻境頗有研究，還真就着了對方的道了。

然而這幻境是如此真實，幾乎令陳衛完全沉溺其中，若不是‘同桌’提起拳皇這個令他刻骨銘心的詞語，還不知要過多久，他才能意識到自己身處幻境。與此同時，他真正的殘破肉身正躺在亞特蘭駐軍範圍内，就算短時間内無人加害于他，時間一長，他估計也要重傷而亡。

“你怎麼了，陳衛？你不要吓我啊。”幻境之内，‘潘新’驚恐地盯着陳衛不斷變換的表情，隻見陳衛時而猙獰時而輕笑，他還以為陳衛精神受了什麼天大的刺激。

“沒事，呵……我也多想回到這裡……可惜，我并不屬于這裡……”陳衛目光複雜，他望着眼前這個栩栩如生的同桌，那是從他内心最深處挖掘而出的記憶雕刻而成，自然與地球上的模樣一般無二，根本分不出真假。或者說，這本來就是真的，隻可惜是記憶，不是現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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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衛掙脫了‘同桌’的手，獨自一人走下樓梯，喃喃道：“有朝一日，我會回來的……但不是現在……”他簡單分辨了一下方向，快步往學校後山走去，不理會‘同桌’在身後逐漸微弱的呼喊。他需要破除幻境，但也怕誤傷幻境之中這些熟悉的同學，所以隻能找一個無人的地方施展，盡管陳衛知道，‘他們’并不存在。

“還有爸媽……”陳衛眼中微微濕潤，他此刻多麼想見一見他們，盡管在這個幻境中，隻需要過幾個小時就能坐車到家，可理智告訴他，他已經沒有這麼多時間了。多拖一刻，他死亡的機率就會增加一分。

後山涼風習習，路過的雜草拂過小腿，帶來一絲絲酥癢的感覺，‘這幻境之中，連這些細微的膠體感受都能完全模拟出來，可見其幻術之高明’，起碼以陳衛的念力水平，還遠遠達不到如此精妙絕倫的程度。想至此處，陳衛又對‘預言師’這一職業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他找了一處僻靜之地盤坐下，然而，當他凝神内視時卻心情卻跌入了谷底，他的體内，空空如也。“這？！”陳衛大驚，他昏迷之前自爆念力核他是知道的，那是沒辦法的辦法，但沒曾想到現在不但念力盡失，就連血脈、結界之力也探尋不到一絲一毫，這完全不合常理。

他伸手一招，手心之上并沒有如同往常一樣跳出一團紫色火焰。‘莫非，這裡不是幻境，而是現實？’陳衛還抱有一絲僥幸，萬一自己真回到地球了呢，然而片刻過後這個想法就被他否決，‘不可能，再高明的幻境也隻是幻境，總有破綻存在。’他望着拳皇戒，這枚來曆神秘的戒指仿佛在時刻提醒他，在那片遙遠的大陸上，還有某個使命在靜靜地等待他來完成。

他又嘗試了溝通戒指，但還是以失敗告終，連儲物空間也無法打開。陳衛眉頭緊鎖，腦海中不斷推演着破解方法。時間流逝，早晨清爽的草地也随着烈日升起，變得燥熱起來。陳衛的嘴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十分蒼白，他明白，這是他外界的身體快撐不住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陳衛睜開雙眼，舉目遠眺，隻見連牆接棟的房子從學校周圍延伸至遠處山腳，而再遠的地方陳衛就看不清了。‘目力也退化了……’這副幻境中的軀體普普通通，無論在天華大陸的陳衛有多大能耐，也無法将能力帶進來。

“能破念力幻境的，隻有念力，而在普通人身上，唯一有可能激發念力的，隻有同根同源的精神沖擊。”陳衛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但是他的臉色卻更加地陰沉，“而唯一适合我的辦法……應該就是……親手了結最為熟悉的人……”

陳衛經曆過數之不盡的生死之戰，或許是麻木，死亡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什麼無法接受之事。人世間的各種欲望、爾虞我詐，也如同過眼雲煙，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激起陳衛内心的波動。唯獨地球上的唯一羁絆，他的這些親朋好友，是他一直放不下的一道檻。

而親手屠殺這些人——這個想法剛從腦海裡冒出來，就已經讓陳衛渾身打顫，這教他如何下得去手？

“這是幻境，這是幻境……”陳衛思索了半晌，長歎了一口氣。他從草地上随手抓了一塊石頭，一邊緩緩起身，一邊嘴中不停地念叨着，想努力說服自己。

“這是幻境……”陳衛又回到教室門口，班上的一位女同學正好瞧見，疑惑道：“喂，你拿着石頭幹嘛？”‘呯！’陳衛的目光仿佛沒有焦點，手臂僵硬地揮起，石頭精準地砸中女同學腦門，濺起一道血花。

路過的幾個同學先是一愣，“啊！！”随後就是瘋狂地尖叫着躲開。遠處的同學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伸着脖子踮起腳尖朝這裡看去，‘呯！呯！’又是兩聲悶響，離的近的兩個同學又遭了殃，被陳衛當場敲倒，躺在地上不斷地抽搐。

“殺人了！陳衛殺人了！”“救命啊！”這群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何曾見過這般恐怖的場景，有人哭喊，有人拼了命地跑開，有人雙腿發軟害怕得不行，姿态各異。

“你……你在幹什麼？陳衛！”潘新的聲音哆哆嗦嗦地在陳衛身側響起，陳衛眼皮一跳，朝他看去。這位昔日的同桌雙眼充滿恐懼，看着陳衛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個怪物，這雙眼睛令陳衛心頭一抽，險些放棄。

“對不起……”陳衛深吸了一口氣，攥緊石頭的手肉眼可見地在顫抖，“這是幻境……”他掄起手臂還未敲下，潘新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突然伸出雙手抓向陳衛的手臂，想要奪過石頭。但陳衛雖然能力盡失，戰鬥經驗卻不會就此消失，他手一抖，躲過了對方的抓握，石頭又一次命中，‘呯！’潘新眼中帶着不甘，帶着錯愕，直挺挺地倒下。

陳衛不斷地掄起又砸下，血液染紅了潔白的牆壁，整個班級徹底化為了人間煉獄。聞訊趕來的班主任甚至還未開口，就慘死在陳衛手中。不知何時起，周圍早已看不到一個活口。

‘啪嗒’變得腥紅無比的石頭從陳衛手中脫落，他渾身顫栗，雙頭抱頭跪坐在滿地血泊之中。陳衛頭痛欲裂，嘴中喃喃不已，說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語。

就在他内心煎熬萬分之際，眉心之處一抹亮光由弱至強慢慢顯現。念力，這一縷久違的念力終于被他重新感應到了。

陳衛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雙手掐訣仰頭望天，眉心之中的這縷微弱念力在他的操控之下沖天而去。“破！”嘶啞的聲音響起，就見湛藍的天空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随後黑洞邊緣四周不斷擴張，很快便蔓延至遠方的天際線。

四周的場景猶如破碎的鏡片一般，在不斷地分割、湮滅。直至最後，天地完全消失，陳衛身處無盡的黑暗之中。

驟然間，一股巨大的疼痛貫穿陳衛的四肢百骸，他的意識仿佛穿越了千萬光年，重新回到了那具熟悉的軀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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