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到這片斷裂的山路之前,卻是犯了難。被巨猿破壞得七零八落的碎石遍地都是,道路中央更是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以這個深坑的寬度,不要說普通士兵,就連這個黑甲将領自己都不大可能跳得過去。所以,谷城士兵和獸族殘餘的部隊就這樣直愣愣地站在大坑兩邊,大眼瞪小眼。
“大人,這……”從隊伍後走出一個士兵,望了望這個恐怖的無底洞,臉色難看地朝黑甲将領輕聲提醒道。“我知道。”黑甲将領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随即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弓箭手,放箭!”後方一排弓箭兵轟然應是,熟練地取下胸前挂着的大弓,打開箭匣,直接搭弓上箭。
“完了,快跑啊!”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對面獸族瞧着這個陣勢,當即吓得落荒而逃。倒也不是他們人人都這麼膽小,隻是失去了統領這個主心骨,獸族士兵都各自為戰,再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和進攻手段,隻要有一人膽怯,就會引起蝴蝶效應,導緻全體成員都喪失了鬥志。‘眼看大家都跑了,自己不跑,難道還停留在原地等死不成?’幾乎所有獸族都是這個想法。
後方的獸族部隊多多少少也知道了這邊的情況,知道首領一死,大勢已去,便也随着人流開始撤退了。“快!”黑甲将領雖然覺得這勝利來得有些太突然,但是看獸族退得如此迅速,也是迅速催促道。弓箭手接到命令,一支支利箭仿佛不要錢一般接連射出。逃跑的獸族雖然被射得連滾帶爬,但是出于本能,一邊退的時候還能一邊支起盾牌或者其它武器,将射來的弓箭格擋開來。這就導緻了,弓箭手一番狂風暴雨的射擊下來,實際造成的戰績并不可觀。除了十來個獸族的倒黴鬼被直接射死之外,其它的獸族要麼隻是受傷倒在地上呻吟,要麼就跑得一幹二淨。
“哼……”黑甲将領盯着眼前的狀況,似乎并不滿意。但是就算他再怎麼報怨,視野範圍内卻再也看不到一個活蹦亂跳的獸族了。“繼續。”黑甲将領又一開口,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原本稀稀落落的箭雨繼而又變得密集起來。隻是現在的目标轉移到剩下的那些無法動彈的獸族,瞄準起來更是不費吹灰之力。隻是幾個呼吸間,那些受傷倒地的獸族便受到了谷城士兵的‘特殊照顧’,一個個都被紮成了刺猬,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人,現在怎麼辦?”深坑對面已經沒有一個存活着的獸族,衆士兵自然想要趁這個氣勢繼續追擊,但是眼前的巨坑攔住了去路,他們一下子便沒了主意。黑甲将領探頭朝坑底一看,摩挲着下巴說道:“雖然此坑深入峽谷,但是岩壁并非光滑無比,要攀爬還是可以的。這樣,爾等從此處往下,繞到山路對面,再繼續前行。”“這……”一衆士兵面面相觑,臉色不太好看,這大人說得倒十分輕松,隻是崖壁如此陡峭,攀爬的時候必定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故爾黑甲将領一聲令下,一群士兵卻是唯唯諾諾,無一人敢上前。
這幅場景落到黑甲将領的眼中,卻惹得他勃然大怒:“怎麼?我谷城将士何曾如此膽小?連這等險路都不敢走了,還何談奮勇殺敵,保家衛國?”一衆士兵被他激得面紅耳赤,卻也沒人敢做這出頭鳥。過了片刻,終于有個士兵忍不住嚷嚷:“這獸族不是退了麼,咱何必還冒這個險,緊追不舍?”其餘士兵随聲附和。其實還有句話他憋在心裡沒喊出來,那就是萬一有個閃失摔落下去,這追擊敵軍一行倒顯得得不償失了。由于懼怕眼前這個長官的威嚴,他心中計較隻要一出口肯定就要被臭罵一句膽小鬼,然後被拖去軍法處置,那種後果當然是他萬萬承受不起的。
黑甲将領臉色一沉,朝陳衛遠去的方向遙遙一抱拳道:“獸族今日撤退,多虧了陳大人的鼎力相助,才能不費一兵一卒就将獸族打退。如若不然,我們還不知要損失多少個弟兄呢。”聽聞此言的士兵紛紛點頭,深以為然。頓了頓,黑甲将領語氣一重:“但是陳大人乃武靈學院學生,不可能天天待在谷城,助我軍殺敵。所以……”他指了指獸族逃跑的方向,“要想永絕後患,我等今日必須要把獸族消滅殆盡,才能防止他日敵軍再卷土重來,犯我谷城。你們,聽明白了嗎?”最後一句話,黑甲将領幾乎是喊出來的。
“明白!!!”衆士兵齊聲應道,中氣十足。他們這才恍然大悟,為何要冒着跌入山谷的風險也要全殲獸族。“況且……”黑甲将領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放緩了語氣,“這也是戰将軍下的命令,我等縱然是深入刀山火海,也得執行。”“是!”此刻再沒有一個士兵報怨,他們臉上一片堅毅。
“大人。”忽而有一士兵開口道,“我有一法不知可行不可行……”黑甲将領雙眉一揚:“你講。”隻見那人躊躇片刻,說道:“全軍下這深坑耗時耗力不說,還極有可能發生事故。我們可以先讓兩位身手矯健的兄弟綁着繩索下去,再爬到對面,再在兩邊固定好繩索,上方鋪以木闆,便可做出一條可以通行的小橋。這樣既省時間,又安全。”黑甲将領眼睛一亮:“好計策!好,就按你說的辦。”他心中不由感慨,果然集思廣益還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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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方案确定了,衆人便開始分工合作,該幹嘛的幹嘛了。
再說那邊陳衛與巨猿,這一追一逃,便已跑出老遠。期間巨猿也屢屢出現不耐煩的神色,想撇開陳衛獨自離去,但陳衛就是不讓它如願,時不時地抛出一團蒼焰騷擾巨猿,而且都是直奔它那隻完好的眼睛而去,燒得它灰頭土臉,暴躁異常。再者,陳衛與巨猿拉開的距離也十分巧妙,都是那種讓巨猿感覺隻要再往前跨一大步就能抓到陳衛了,但那一步卻宛如鴻溝,就是偏偏無法得手,激得它暴跳如雷。
也不知奔行了多久,當陳衛越過一處山坳,眼前一片豁然開朗。‘想來這裡也不會有人知曉了。’陳衛望着這一片還算開闊的平地,慢慢放緩了身形。
“嗷!”身後狂風大作,一隻長滿白毛的巨大腳掌伴随着一聲怒吼當頭落下。“長毛怪,你怎麼如此心急。”陳衛一臉輕松寫意地躲開巨猿的攻擊,并出言嘲諷道,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
巨猿這一路追來,連陳衛的衣角都沒摸到,但是它自己卻已經被蒼焰燒得身上處處焦黑。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雙方幾乎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就算陳衛不再挑釁,恐怕巨猿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轟轟轟!”正當陳衛想欺身上前之時,巨猿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它俯下身來,雙掌瘋狂地拍擊地面。刹那間,塵土飛揚,地動山搖。随着巨猿越拍越快,地面好似一層層波浪開始上下起伏,陳衛就像是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葉扁舟,搖曳不定。
受此影響,陳衛漸漸感覺重心不穩,連忙改變主意往後退去。因為巨猿力量雖大,但終究有個限度,越靠近巨猿的地面,翻騰程度就越大,簡直堪比十二級大地震;但是随着距離拉大,那種震動強度越來越小,約五十米外就可以忽略不計了,所以陳衛急忙往外圍跑開,想等巨猿力竭之時再展開進攻。
但是巨猿何等聰明,既然懂得用這種方法拖慢陳衛的速度,就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地逃離。隻見它四腳撐地,整個身子極力下壓,像個彈簧一樣蓄着力量。忽而,巨猿騰空躍起,朝陳衛撲去。此時地面的震動餘波還在,陳衛雖然看到了巨猿的動作,但是當他想邁腿跑開之時卻發現腳下難受至極,使不上力。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巨猿屢屢逮不到陳衛,便意識到那是雙方速度差距太大,所以如何限制住陳衛的身法便是巨猿首先要考慮的難題。而巨猿在追擊過程中估計早早就想好了這個辦法,但是由于之前雙方無論是在山腰上還是在峽谷中,巨猿都無法徹底施展開。是以到了這片開闊地帶,巨猿才迫不及待地出手,欲将眼前這個滑溜得像泥鳅一樣的可惡人類一掌拍扁。若是陳衛知道,不但是他在等待這個出手時機,就連巨猿也是跟他一樣的想法的話,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但是現在并沒有時間讓陳衛思考了,眼見空中那一團遮天蔽日的龐然大物在眼中迅速放大,而腳下又不聽使喚。“爆氣!”“轟!”陳衛當機立斷,手上像是變着魔術一樣拿出界靈珠,瞬間激發了一個防禦結界。這個倉促間釋放出的結界雖然無法與之間八方結界術相比,但也是聊勝于無了。而且陳衛本身也沒閑着,全身的結界之力噴薄欲出,構建了絕對是有史以來陳衛所能擺出的最強防禦,完全屬于他所特有的拳皇式防禦。
‘頂住啊……’陳衛緊盯着巨猿,心裡默念。說實話,這樣‘一座小山’壓下來,他也沒有十足的信心。陳衛心中也微微有些後悔,早知道巨猿會來這招,他就該搶占先機,不讓它有出手的機會。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唯有使出渾身解數來抵擋巨猿的攻擊了,此刻除了默默祈禱别無它法。
巨猿還在空中,眼裡就已經閃爍着興奮又瘋狂的光芒,眼見陳衛‘弱小無助’地縮在原地,它就禁不住想仰天咆哮。這個老是牽着它鼻子走的可惡人類,這個不斷拿奇怪火焰羞辱它的可惡人類,下一刻便要被它踩成肉泥了!想到此處,巨猿渾身肌肉鼓起,蓄起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力氣,也唯有使出全力把這個人類殺死才能解它心頭之恨。
“吼!”巨猿怒吼,“防!”陳衛眼神堅毅,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終于接觸。
“轟隆!!!”這一擊堪稱是天崩地裂,翻江倒海。地面哪裡承受得住這種恐怖的撞擊,無數的碎石濺起,一個方圓百米的巨大深坑豁然出現。巨猿的重量本來就堪比小山,再加上它的全力施為,這造成的破壞不亞于一顆隕石。
身在其中的陳衛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像是被鐵錘掄起來瞬間錘了千萬遍,五髒六腑如遭重擊,一口鮮血當場噴出。什麼結界術,什麼防禦之力,如同泡沫一樣被瞬間擊碎。拳皇戒甚至連閃爍的時間都沒有,防禦就已經完全崩潰了。但是好在有了這兩層阻擋,巨猿的沖擊已經被抵消了一大部分,剩餘的力量打在陳衛身上,雖然依舊龐大無比,但險之又險的是他卻沒有當場死亡,隻是身受重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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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陳衛回憶起這件事,直言那簡直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我離當場去世隻差這麼一點點了。”當有人問起他的感受時,陳衛總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手勢,如是說道。
“嗷~”一聲凄厲的慘聲傳入陳衛耳中,将他從昏昏沉沉的狀态中拉回了現實。陳衛費力地張開雙眼一看,隻見自己渾身是血,仰面躺在深坑之中,整個身體還深深地嵌進了岩石裡,居然還印出了一個人形,足見巨猿這一腳之威。但是與陳衛凄慘的狀态相比,巨猿明顯也不好過。它的腳掌雖然也是皮糙肉厚,但是卻絲毫沒有防護,陳衛的防禦就像是一根巨大的釘子,牢牢地屹立在地面之上,正對在它腳掌之下。而巨猿似乎估計失誤,經過這驚心動魄的一個碰撞,巨猿的一隻腳也是瞬間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所以陳衛身上的血,雖然看着非常吓人,但是除了一小部分是陳衛自己吐出來的之外,大多都是巨猿流的。
過了一會兒,巨猿的嚎叫漸息,它一瘸一拐地來到坑底,想确認下那個可惡的人類到底死透了沒。但是它粗略地掃視了一番,除了中央那一大淌血迹之外,完全沒有發現陳衛的身影。巨猿疑惑地撓了撓頭,按它想來,僅憑借那個人類瘦弱的身軀,是無法抵擋住它的全力攻擊的,所以那個人類一定是在它那威武不凡的一腳下化成肉沫了。想到此處,巨猿咧嘴大笑,似乎連腳上的傷口也不那麼疼了。
正當巨猿搖晃着它那巨大的腦袋,想離開此處回去找影子算賬之時,一道冷漠的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它身後響起:“禁千弐百拾壹式——八稚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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