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容顔被燭火映出了幾分暖色,眼眸盈盈瞧着阿喜,“其實咱們都知道,若我保不住這個孩子,不論因着恩寵還是我自個兒的身子,今生都可能會留下遺憾。我不是非要個孩子不可,而是他已不期然到來,不論是為家族,還是為自己,我都要選擇帶他來到這人世。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阿喜,你記住,對如今的母族來說,這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阿喜聽出她言語之中的意思,卻還是不可抑制地戰栗,睜大了眼睛搖頭,顫聲勸道,“娘娘不可,娘娘萬萬不可生這樣的心思!不論是奴婢還是楚太醫,都會拼了命保娘娘母子平安的,娘娘也答應過夫人的,無論何種境況,都不會輕言放棄!”
鐘離爾看着母親唯一留下的絹帕,眼神溫柔而哀傷,她緩緩笑道,“本宮知曉你的心意,也必然會為了護着我的孩子拼盡全力,隻是天有不測風雲,若有萬一……”
阿喜搖頭,斬釘截鐵打斷道,“沒有萬一!不會有萬一!娘娘勿要說不吉利的話!”
鐘離爾瞧着眼前女子的容顔,眼前還回憶得起那年她初進丞相府,有着那樣一雙溫柔娴靜的眼眸,她一眼就在許多婢女中選中了她,親親熱熱地拉了她的手,問她的名字。
年幼的阿喜卻已經有着超出年紀的聰慧,隻道,“奴婢賤名,恐污小姐尊耳,奴婢往後得幸跟随小姐,還請小姐賜名。”
她覺着眼前年紀相仿的姑娘不快樂,明明是跟她們這樣的閨閣小姐一般的年紀,如何卻這樣安靜憂郁,她希望她快樂,便給她取了名字,叫阿喜。
她想,她會對她很好,讓她人如其名,一天天開心起來。
一轉眼,相伴十幾年,眼前的女子已然亭亭玉立,有着獨當一面的果決精幹,掌管坤甯宮阖宮上下,是她最堅實的依靠,和為數不多可信任的人。
她深深呼吸,壓下胸口的酸澀,隻仍對她輕聲笑道,“你不要任性,一定要記住我今天說的話——若是将來一日,我和孩子有什麼不測,舍我,保我的孩子,若是更不幸一些,我随爹娘去了,你便去找蘭嫔,請她務必親自撫養我兒。”
頓了頓,她眼中融進一絲凄涼,幾不可聞道,“想來我與他夫妻幾載,念着昔日的情分,也可賞個恩準。”
阿喜抿唇,眸中淚意星星點點,隻瞧着鐘離爾搖頭,皇後握着她的手又鄭重了幾分,二人對望着,隻瞧着皇後再啟朱唇,有些無奈的懇切道,“阿喜,答應我。”
阿喜偏過頭去不看她,眼淚卻倔強落下,鐘離爾輕歎一聲,用母親留下的絹帕緩緩拭去她的淚珠,半晌,阿喜方哽咽輕聲道,“娘娘若想好了将來……卻萬不可提早讓第三人知道這個打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蘭嫔不知娘娘這般打算,還可與娘娘共謀出路,萬一知曉,難免心生貪念,娘娘如今這般信任蘭嫔娘娘,實在不能不防。”
鐘離爾看着她,欣慰颔首,握着她的手輕輕搖晃,像從前玩鬧一樣,笑着逗她道,“都聽阿喜的,你放心就是。快别哭了,我可擔心死你不應我了,那我還能去托付誰呢?”
阿喜徑自拿了針線穿,不再看她,隻輕輕嗔她,“這樣的話,奴婢知曉了就是了,都是杞人憂天罷了,娘娘往後莫要挂在嘴邊,奴婢不愛聽。”
鐘離爾颔首,怕她難過,便趕忙拿了其他顔色的絲線,與她一齊針線翻飛,燈下閑談。
這夜慈甯宮同樣難眠,和嫔小心翼翼給太後捶着腿,喬太後鳳目緊閉,靠在榻上揉着額角。
秋穗進來上茶的功夫,太後方睜開眼盯着和嫔,和嫔蓦地驚了一瞬,太後卻譏笑一聲,“怎麼?就這麼點膽子,怎麼去坤甯宮下毒手?”
和嫔慌得忙垂首行禮道,“太後體諒臣妾罷,坤甯宮現在都是皇上派的人,皇後又慧眼如炬,臣妾哪兒興得起風浪呢……?”
喬太後挑眉瞧了她一眼,冷聲道,“還不是你自己不争氣,皇後什麼身闆,都有了皇嗣,你伺候皇上年歲也不少了,竟然一直沒動靜,但凡從你肚子裡出來個一男半女的,哀家也不至于這般頭疼!”
和嫔難免不忿,心裡知曉因着她是喬家的人,皇上根本不會讓喬太後有機會專權幹政,怎麼會讓她肚子裡生得出孩子?莫說新人進宮一茬一茬,就算是往常,連爍去她宮裡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回回隻是去瞧瞧她罷了,這一切還不是拜眼前太後所賜?
面上卻不敢有半分的忤逆,隻諾諾稱是,喬太後恨鐵不成鋼睨她一眼,對着秋穗使了個眼色,秋穗便呈上來一個精巧的瓷瓶,和嫔接過,聽着太後漠然道,“不論如何,逮到絲毫的機會就去坤甯宮,這裡頭是藥味兒不重的香粉,你塗在身上和頭發絲上,多與她接觸攀談會兒子。這藥厲害,就算過回頭她月份大了,卻也不能讓這胎順順利利生下來。”
和嫔駭然瞧着手中瓷瓶,隻覺着不隻是皇後一人的命重,還連帶着自個兒的身子受損的驚恐,隻顫聲試探道,“臣妾定然按太後所言行事……隻是,江提督近來卻仍能出入坤甯宮請安奏事,太後如何放着這樣好的一枚棋不用?”
喬太後似是看穿她心思,隻冷豔一笑,扣上了茶盞漫不經心道,“他卻是個比前任東廠提督雲淮更有主意的,哀家如何使得動他?如今不過是半真半假的報着喬家對東廠的恩罷了,隻這恩卻與他也沒什麼相關了,自然不上心。上回皇後操持西域來訪的宴會,他毫無動作,哀家就可見其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站蘭嫔x皇後吧。
秦珞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但是正因為和鐘離爾都是聰明的人,心思都多,所以總是要小心觸碰到對方的敏感和脆弱。
這樣的朋友,雖然可以一同患難,但是難免相處會有些累,覺得不夠親近……吧……
兩難恒
天下人皆知中宮皇後鐘離氏有喜時,九月末,鐘離爾果如太醫所言,害喜之症來勢洶洶,且十分容易倦怠,竟日嗜睡。
按說本應是愈發涼爽的時節,可坤甯宮中皇後卻一連幾日什麼也吃不下,油腥味兒更是聞不得,隻能每日強撐着喝些白粥。
姚、黃兩位掌事姑姑也急得慌了,禀告了連爍,帝皇責令禦膳房每日變着法兒的做些可口小菜給皇後補身子,卻仍是成效甚微,即便鐘離爾勉強吃些清淡小菜,魚籽雞蛋之流,卻仍難以滋補。
江淇踏進殿内的時候,鐘離爾正拿着帕子幹嘔,他瞧了眼她面色,果然又蒼白憔悴了些許,身上許是因着食欲不振,不見多少顯懷的痕迹,想來孕期的确辛苦。
梁宗跟在後頭,一并給皇後請了安,皇後擡手免了禮,由清歡順着胸口的氣兒,靠在榻上瞧着绯衣玉帶的男子。
江淇唇邊笑容得體守禮,“臣在民間時,聽聞雖然害喜症時女子不想酸的,可若有食欲不振,也不妨多吃些酸味兒,大緻能緩解一些症狀。恰逢時節,臣教人摘了新鮮的酸棗與山楂,獻與娘娘,若能開胃最好不過,也盼能教娘娘少受些罪。”
說着阿喜便呈上來一盤新鮮的酸棗與山楂,鐘離爾起初有些下意識的抗拒,瞧了江淇一眼,到底是拿起湊在鼻尖聞了聞味道,酸甜的果味沁入肺腑,倒的确緩解了些她的不适。
瞧着棗上還帶着水珠兒,晶瑩剔透的模樣讓她心生歡喜,送進口中嘗了一個,果然覺着胃裡舒服了些許,她擡眸對江淇笑道,“廠臣有心了,本宮這些日子挑挑揀揀,原是想吃酸的。”
姚姑姑在一旁亦是喜上眉梢,對着皇後笑道,“酸的好,酸兒辣女,娘娘這胎定是個小皇子!”
她瞧着姚姑姑柔柔一笑,江淇從未見過鐘離爾這般模樣,充滿着母性的慈愛與動人,從前畢露的鋒芒似是全被心中的柔情所斂去。
鐘離爾轉首對着江淇道,“本宮雖在宮内休養,皇上卻未免了本宮這統領六宮的職責,隻如今身子實在困乏不适,許多事,還都勞煩了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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