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遠認為褚溫韋是為了提拔她,所以根本不理解她一個散修有什麼好拿喬的。
谷芽一來知道自己無法突破虛空回到現世之後,對修真之事不再有執念。簡單來說就是:能修就修,不修拉倒。二來是她不喜歡受人恩惠,也不喜歡被人桎梏住。
這并不是說褚溫韋會為難她指使她,然而在整個尊師重道的社會背景下,對方作為師父天然占據上位,就能對她壓制。
真拜師了,她就要像孝順親爹那樣(甚至更加恭敬?)。
她現在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幹嘛給自己找個活爹?
最後一點疑慮則是前世褚溫韋叛逃宗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要是他真死活要跟親爹鬧掰,她怎麼辦?
前世聽說這位少宗主為了凡女鬧得叛出宗門,她都覺得無法理解,這人該不會是個戀愛腦吧?還得是遇到真愛十頭牛拉不回去的性格?
谷芽光是想象就覺得有點犯怵。
看到她這樣冥頑不靈,光遠也隻能歎了聲。對着兩個丫鬟說了句“好生服侍徐仙師。”後,就離開了屋子。
谷芽看到屋内比起官員住的帳篷,明顯更開闊潔淨。鲛珠在燭台燈盞間發出明亮的光輝。床榻上放着張蒲團,上面蓋着塊軟綢的墊子。除此之外,對床的香案上擺着個香爐。一捆線香。一幅八卦圖。其他就就沒有了。
這些修士過來雖然修建好了房屋,但屋内擺設是來不及補充的。而且她是臨時人員,估計不會提前準備生活用品。她見兩個凡間少女戰戰兢兢的站在旁邊,雙手交疊在胸口。看起來規規矩矩的,就開口問:“你們是趙山還是齊山人?還是石泉城的?”
見仙師問話,有個少女飛快的擡了擡頭,正好對上谷芽好奇的目光,也不知怎麼的,她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回仙師...奴婢...孫雲疏,我爹...娘是石泉城孫府當家人。”
“奴婢是孫家的丫鬟紅錦,是孫家的婢女。”另一個少女也過來回複。
谷芽說:“那你們都是孫府的人,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見她語氣寬和,孫雲疏在短暫的失态後,又恢複了平日裡小心,隻是語氣多兩分懇切:“我家在城南,就是城内那片淹的最厲害的地方,水患來的時候,家中家丁忙着四處搬運東西,我和紅錦與外面的流民沖散了....後來就跟着抓壯丁的人被帶到這裡。”
“我...我怕....我....仙師...您菩薩心腸。能不能準許奴婢回家那邊看看?”
說着,她又在地上順勢磕了幾個頭,說到家人的時候,眼睛裡出現了一抹希冀。
仿佛是覺得眼前這同樣是女子的仙師能松口,她就能回去了。
紅錦也傷心,因着是買過來的奴婢,更加不知道家裡情況如何了。孫家人逃出來的時候她都沒顧得上跟上大部隊,如今更是七上八下。在孫家做活的時候,沒少聽說孫府的老爺在仙宗那也有些背景,隻是這個背景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情形也派不上用場,洪水來的時候哪裡管你有沒有背景。
除了她,還有城内不少青壯也被臨時征調民夫。紅棉就沒有孫雲疏那樣失态,見她跪地要求告谷芽,心中不免擔憂,生怕眼前這仙師不放人,還要覺得她們拿喬。
要知道她們來之前,管事的監工就告訴她們,這些仙師都有通天之能,要是露出半分不恭敬,就是九條命都不夠她們花的。
此時她看着孫雲疏犯傻,有些着急和糾結。在府裡,孫雲疏隻是個庶女,姨娘在家裡也不怎麼受重視。可如今兩人是一同選過來的,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但要她開口替雲疏求情。她又不敢。
兩股戰戰了許久,她聽到那個仙長的聲音,輕輕溫和:“明天我要去城郊,等過鎮子我辦完事就去石泉城,你到時候給我指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家人?”
雲疏這才知道害怕,又覺得她語氣實在不像是傳說中那些仙人傳說,嚴厲,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她再擡起頭。谷芽已經閉眼盤腿坐在了床榻上,看起來像是在打坐。
“多謝仙長!”她還想磕頭,衣角被輕輕拉了一把。兩人退出屋子後。紅棉忍不住警告她:“你不要看着仙長好說話,就...這麼大膽。”
“我原本還攢了些體己,準備等日子好些了就給姨娘貼補家用,她這幾年身體也不好,不知道水災來的時候,她那些藥有沒有帶着。”
雲疏感覺洪水沖過來的時候,她天都塌了。何止孫家的财産,甚至不少人命都留在那兒。
第二天一早,兩人早早就過來門口等着。可千等萬等,喊了人都沒聽到回應,最後推開門時,卻看到屋内空無一人。
原本打坐到了醜時,谷芽趁着夜色就往外偷溜了,還拿着光遠給她進出營地的令牌。
她要制作分水的材料,就要去附近的山林裡尋找些木料和竹子。這樣一頭鑽進山中,靠着大輕功,她連夜奔襲二十多裡路,好不容易進入山林。忙碌了兩個多小時,趁着天色還沒亮,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制作。
前來尋人的兩個丫鬟吓了一跳。又去告知了在這裡駐守的監工,也都不知道她人去哪了。好在修真之人在他們的眼裡就是來去無蹤,那縣官隻憂心她之前說好的分水工程。
天蒙蒙亮,遠處像是暈染的一抹銀色。将遠處起伏的山巒輪廓勾勒出深邃的剪影。
谷芽披着晨露的步伐輕松的回到了營地。營地為了防止其他散修過來,隻留下了陣法産生的結界。靠着特制的令牌才能自由進出。
她沒有回住所,而是去了縣官的帳篷旁邊的倉庫,把一堆制作完的材料都放下來,和幾個官員商量一番,見他們已經開始找工匠商量開山的線路,她又趕往了城郊。
現在附近的洪水靠着挖出來的溝渠已經排出去了不少。那些流民就往不設防的城内四處搜刮,尋找能夠果腹的食物或者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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