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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頁（第1頁）
甯緻遠苦笑一下：“爺爺，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我。”
甯爺爺說：“不就是死麼？沒事，老頭子很快就能去陪你了。”
甯緻遠站起身，對爺爺敬了個軍禮。爺爺舉起手，回了他一個軍禮，老人家雖然老了，敬禮的手依舊如年輕時那般有力。
甯緻遠出了病房，對站在病房外的安逸塵說：“替我好好照顧爺爺。”
安逸塵點了點頭，甯緻遠對他笑了笑，握了握他的手：“我走了。”
安逸塵把一個東西塞進甯緻遠手裡，然後慢慢地放開了甯緻遠的手。
甯緻遠慢慢往後退，目光流連在安逸塵的臉上。然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打開手心，看見裡面躺着一枚小小的徽章，上面是一個紅色的數字“7”。
那是他的幸運數字。
甯緻遠把徽章别在軍服上，伸出手指輕輕摩挲着徽章光滑的表面。
安逸塵直到看到甯緻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偷偷打開了一點病房門，他從門縫裡看到那個頭發已經全部白了的老人，坐在病床上偷偷地抹眼淚。安逸塵輕輕地合上病房門，眼睛已經紅了。
他們都沒有表面上那麼灑脫，或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可能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旅程。
第30章
甯緻遠當天下午到達了川蜀省城，他給安逸塵打了個電話，那邊非常吵鬧，信号也不好，安逸塵敲擊話筒的聲音甯緻遠根本聽不到，他隻是一個勁地說：“我很好，這裡沒有想象的那麼可怕……就是人有點多……晚上我就會歸隊……信号不好……不一定能聯系得上你，别擔心……”
安逸塵每天和甯爺爺兩個人就守着電視看新聞，央視的主持人輪番上陣直播災區情況，連觀衆都看得出他們的疲憊。省城是受災情況比較輕微的地方，無數人聚集在那裡，等待着救援和轉移，而在縣城、鄉村，更多的人還被埋在倒塌的廢墟之下。
甯緻遠頭幾天還會打電話來，他的聲音一天比一天嘶啞疲憊，還強顔歡笑地對安逸塵說他沒事。後來有一天，甯緻遠沒有聯系安逸塵。
第二天，第三天，甯緻遠一直沒有打電話來，連短信都沒有，像是消失了。
甯爺爺的病情突然惡化，被推進急診室搶救，手術進行了三四個小時才把老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安逸塵守在甯爺爺的床邊，聽到新聞裡說，川蜀地區又發生了好幾次餘震，最大的一次餘震高達6.4級，有不少人死在了餘震之中。
安逸塵給甯緻遠打電話，再也沒有打通過，總是冰冷機械的女聲在提醒他對方不在服務區。
安逸塵開始頻繁在晚上做噩夢，夢到甯緻遠被壓在廢墟之下，渾身是血。後來他都不敢睡覺了，整晚整晚守在甯爺爺的病床邊。有一天甯爺爺終于醒了，他渾濁的眼珠怔怔地望着天花闆，安逸塵去牽他的手，他就死死地抓着安逸塵的手掌，像要把它捏碎，他嘶啞的聲音說：“緻遠小子啊，你還活着啊？爺爺對不起你……不該讓他們帶你去抓那個毒販子的，他們都是一群狗屎……連個小孩子都保護不了……”
安逸塵默默地流着眼淚，任憑甯爺爺死死地抓着他的手。甯爺爺還在碎碎念，他看到安逸塵哭了，拿粗糙的手掌替他抹眼淚：“緻遠啊，不哭不哭，是爺爺不好……你還是跟着你爸爸去讀高中吧。時代不同啦……小孩子要讀書的，光會打仗有什麼用呢？軍人已經沒有用啦……”
甯爺爺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甯緻遠初中的時候，甯緻遠被軍隊的人帶着去抓毒販，子彈打中了肩膀，差點死了。甯昊天為此大為光火，徹底和甯爺爺撕破臉皮吵了一架，把甯緻遠接走了。
甯爺爺從來沒再提過這件事，原來在心底深處，他對孫子充滿了愧疚。
安逸塵握着甯爺爺的手，他想說，甯緻遠從不後悔成為一個軍人，軍人是最偉大的，不論在什麼時代，軍人都是最有用的人。
好不容易讓甯爺爺睡着了，安逸塵看了一會甯爺爺，心裡下了一個決心。
因為資源人手匮乏，京城開始招募志願者前往災區救援，安逸塵因為是醫生，很順利地被納入了志願者的名單。過了兩日，他和其他的志願者一起，踏上了前往川蜀的旅途。
志願者裡有不少大學生，整個機艙裡氣氛沉重，領隊人不停地給他們普及防震知識。安逸塵隔壁座的男生和安逸塵說話：“你也是京大的學生嗎？”
安逸塵搖了搖頭，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後擺了擺手。男生立刻明白了他不能說話，他看了看安逸塵脖子上挂着的志願者名牌：“啊，你是京醫大的醫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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